程默坐在矮阶上,拨了拨炉子里烧尽的灰,打算收拾收拾离开。
而应旸的絮叨早已告一段落,见状,利索地将何秀兰墓前打扫干净,拍拍手,最后说道:“阿姨,我们要走了,重阳再来看你。”
程默应和着点头,道别的话照旧藏在心里,传音入密似的。
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应旸才是何秀兰的亲生儿子。
就连离开时的脚步也颇有些依依不舍。
走出半程,应旸到底还是折了回去,让程默在小路尽头等他。
“有几句话忘了说,等我一下,很快。”
“嗯。”
程默虽然疑惑,但也安分地避了开去,没有偷听。
他猜应旸大概是要说些肉麻的话,或许还会有点煽情。
还是留给妈妈自行感受吧。
实情和程默预想得相差不远。
“阿姨。”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应旸重新蹲了下来,“你别怪程默。”
“还有我妈的事。她做得不对,你尽管找她算账,我一不为她开脱,二不替她道歉,只是想说……”应旸认真道,“她抢你老公,但倒贴你一个儿子,算起来还是你赚了。毕竟老公不靠谱,儿子可是很实在。”
风中回荡着应旸坚定的话语,墓碑旁的草尖微弯,仿佛也为之动容。
应旸把一贯的套路使在何秀兰身上,厚着脸皮自说自话:“你要是答应,以后我就和程默一样喊你‘妈’了。”
眼见煦风吹过,面前的红烛依然不曾熄灭,应旸笑着点头,起身鞠了一躬:“谢谢你,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程默只瞅见应旸那个反常的举动,会合后忍不住好奇:“你跟我妈说什么了,怎么行那么大礼。”
应旸不准备细说:“没,就拜一拜。”
程默学他眯着眼睛看过去:“真的?”
“不然呢。”反问完,应旸生硬地岔开话题,“哎,想要花不?哥给你买,买够九百九十九朵,堆满一屋子怎么样?”
程默明知他的心思,但既然他不愿说,那他就不问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于是配合着道:“我送你吧,唔……九朵。”
他再怎么说也是男的,对鲜花这类小东西没有女生执着,如果应旸也想体会一把浪漫的感觉,他倒是可以满足。
只是九百九十九朵太贵,买几支过过瘾得了。
程默太过勤俭持家,怪不得应旸说他:“这么小气?”
给他省钱他还不领情。
程默撇撇嘴,低声嘀咕:“你可以挑最贵的。”
“不用。”应旸大方地笑,偏头凑在程默耳边说,“你有一朵世界上最好的花,已经送给我了。”
程默半天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把应旸推开,从兜里摸出钥匙,一溜小跑上了车,任他晒着太阳哄了好一阵才开锁。
他们昨晚临睡前就想好了,午饭要在学校附近的餐厅解决。
七年过去,就像家楼下的照相馆永远不愁没生意一样,应旸从前最常光顾的快餐店依然门庭若市。
就连店面里充斥着的饭菜香气也不曾改变。
由于高中放暑假的时间晚于初中,这会儿正好赶上午休,程默刚找了位置坐下,就听见对面传来熟悉的铃声。
应旸把车停到学校门口,和别的社会车辆排列在一起,吃准了放学时刻不会有人抄牌,自己则跟着蜂拥而出的学生群晃了进来。
相较应旸,程默还是在家吃饭的机会多些,因此感触不及他那么深,很快就点好餐,静静地等着他。
花多眼乱,应旸什么都想回味,踌躇半天,好不容易才拿定主意,在周围学生若有似无的打量中招来老板,把勾好的餐单递给他。
没想到这里的老板不仅没变,竟还认得应旸:“你……以前是一中的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