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方才还在榻上的陆舟,顷刻间便拦在了宋徽面前,宋徽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就发觉自己被陆舟控在了怀中不得动弹。
他扬眉怒道:“你干什么?!”
宋徽生得清秀,绕是怒容满面,威慑力也近似于无。他双目怒中带着点湿润的泪意,看得陆舟心头火热。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宋徽,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一路历经追杀,兵荒马乱的也来不及解释,眼下陆舟亲自提及,宋徽却反而不想知道了。
多日前他奉沈愈的命令,去查江州一事,刚好在一枝春碰上了陆舟。当时两人只在朝堂上有过匆匆一瞥,没什么深的交集。
但阴差阳错的,宋徽不胜酒意,又不得不与那些官员虚与委蛇,最终喝得不省人事。
而后醉酒前的记忆只剩下陆舟那张英气的脸。
醒来时,宋徽只觉得身体没有一处不在酸疼,待视线逐渐与理智一起回笼,宋徽便看见了正背对着自己,正在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的陆舟。
思及此,宋徽冷着脸道:“你伤口不疼了?”
眼前这个人,一贯装模作样的做派,而且他还是景行的人。景行虽在朝中装的一副贤臣模样,但沈愈曾经与宋徽说过,那人眼神毒辣,气质阴沉,一看就包藏祸心。
况且,那日发生的事,他还未找这个人算账。
陆舟见宋徽这个模样,反而笑道:“当日在一枝春之事……是我鲁莽。可若是事情重来一回,我还是会那样做。”
宋徽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陆舟:“若是南浔身有耳疾,我倒可以再靠近些。”
一面说着,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宋徽身上逡巡,一面将宋徽圈在怀中,附上了他的耳畔:“我说过了,我对你,一见倾心。”
宋徽挣扎道:“可我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陆舟嗤笑道:“男人更好。”
宋徽气得七窍生烟,再不愿与陆舟纠缠,用尽浑身力气再将陆舟推开,就要夺门而出。
陆舟的声音恰时在身后响起:“你现在离开我,立刻有一大批杀手等着你送上门。你还想不想为你老师报仇了?”
宋徽的拳紧了紧。
陆舟于是不再紧紧相逼,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不要抗拒我,可以吗南浔?”
宋徽最终什么也没说,但到底是留了下来。
原来陆舟借着事务之便,目的地对外确定在江州以南的扬州,又偷偷迂回,暗中跟上了宋徽的步伐。一是确保宋徽不被夏履暗中除掉,二是奉景行的命,彻查江州一事。
两人一路无言,又行进了将近一天的路程,才在凌晨之际到达了江州。
江州商人居多,此时天还未亮,已有一些小商贩在街边来往,准备为拂晓后的白日做准备。
世人熙攘,热闹鼎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处。
大约夏履知道江州已经不甚安全,早早地坐了准备。宋徽与陆舟在江州逡巡多日,仍是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练兵场。
两人遂决定在江州多耗些时日,从各方市井百姓中下手,终是在蛰伏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后,发现了点端倪。
先是陆舟于市井中与百姓闲聊得知,近几年江州多了许多不曾见过的陌生面孔,听乡音与面向不像本地人。男人是个伙夫,有时做些砍柴牵马的力气活儿,陆舟矮着身子蹲在男人身边,脸上灰尘铺面,俨然融入其中。
男人说:“开国来民生多艰,几乎没有人会背井离乡。”
陆舟一斧将柴火劈成了两半,将江州的乡音模仿的惟妙惟肖:“那你们便没觉着奇怪么?”
“奇怪也只是一阵子,我们谋生都很艰难,哪管得了其他的事。”
“唔。”陆舟点点头,将袖上染的尘土拍了拍,道:“我听说前几年曾有个大人物来过江州,不知道事情真假。”
其实陆舟只是想用此举套话,然而那男人眯着眼回想了下,便真的从记忆里找到了那段贫乏生活中,说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的。那年收成还不错,有一回我正在田间收麦子,听见家里的媳妇说街上来了个大人物,但我当时忙,没顾得上看。”男人说着,将额间因劳动而渗出的汗渍拭去,接着道:“后来听说是朝廷军征兵,但没强制,我不愿意,就没去。隔壁王二家的儿子倒去了。”
陆舟眼神微动,微顿之后,方才轻声问道:“不瞒你说,我一个兄弟也去了,但多年来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想给家里报个平安都难。”
“你不知道?”男人诧异道:“就在城中州府的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