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安最先反应过来,佯装怒道:“你这小屁孩儿,生场病脑子烧坏了吧?开口闭口就是杀头,你咒我啊!”
小八是个倔脾气,与同龄人有着不一样的可怕的沉稳。
沉稳,却仍旧稚嫩。
“小安哥哥说,病好了要陪我放风筝。”
还要孙悟空的,大家都要去,一个不落。
食言被拆穿的感觉很不好受,小安心里没底气,只得扯了个苦哈哈的讪笑,“这不是没时间吗?你听话,要是哥以后能回来,肯定陪你放风筝!”
小八失落地垂下头,不说话。
小安眼观鼻鼻观心,将糖葫芦的油纸拆下,递过去,“这糖葫芦哥总没骗你吧?先拿着啊!”
小八抬头看他一眼,接过那糖葫芦。
“嘿嘿,这才乖!”小安一如既往地揉了揉他的头。
不料下一刻,糖葫芦就被啪的掷在地上。晶莹的果子在地上滚了两圈,瞬间沾满灰尘。小八抬眉,狠狠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折身便走。
小安勃然大怒,指着那巴掌大的背影,破口大骂:“不识好赖的白眼狼!认不得肉包子的癞皮狗!养你这么久就教会你这个啊!早知道你这么泼皮,当初在破庙就不该救你!”
大丫头噙着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带着其他孩子去追小八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日后你们发达也好,要饭也好,我要是再来管你们,我就不是小夜叉!”
他气得脖子通红,直到一群半人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小安才蓦然如雪打霜披的茄子,蔫了下去,对身旁的魏书黎道:
“魏大人,拜托你了......”
魏书黎习惯性将手负在身后,道:“九公子放心,家父年岁渐高,喜欢热闹,这些孩子过去得正是时候。”
小安顿了顿,道:“你还是叫我小安吧,老是九公子九公子的,我不习惯。”
魏书黎垂眸,“礼不可废。”
“唉算了算了,跟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就是费劲!”小安摆摆手,跨上马车。
魏书黎耸了耸肩,看了眼身旁的魏辛,也抬腿迈上去。魏辛会意,待二人坐好之后,默不作声地跃上前座赶车。
西山日薄,洒了满城斜晖。小安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拐进了人生的分岔路口。
自此,前路一日千里。
赶到国都已是十日之后,舟车劳顿,尤其对于没坐过马车的小安来讲,困在封闭的厢车里三五天,简直比猫爪子挠心还难受。
临下车之前,魏书黎拉住他的袖角,嘱咐道:“王宫不比永安县,有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九公子需谨言慎行才好。”
小安听不懂“谨言慎行”,只急忙忙想下车透气,于是抬手豪迈一挥,“放心!妥得很!”
这句话几乎能终结天下所有的话题。
他跳下车,张开手臂,闭眼扎扎实实吸了口空气,在肺腑里打了个转,再缓缓吐出,“哎呀这下面就是舒服呀!”
然则,再睁眼的瞬间,小安就吓得往后一跳,“嚯!这什么鬼地方?!”
只见两侧宫墙至少有十丈高,巍峨入天,随时仿佛都会崩塌。中间留出一条路来,虽也宽敞,但夹在宫墙之间,便成了狭隘的细缝,压得人喘不过气。
相较之下,魏书黎淡然不少,显然时常经过。
“此乃‘朱雀门’,进王宫的必经之路。”
小安忐忑着扶墙,背后沁了一层虚汗,问:“那什么,王宫的墙,都这么高的吗?”
“非也。”魏书黎摇头,宽慰道,“王宫的构造巧夺天工,设计考究,殿宇之外的围墙一般只有五丈。”
小安惊呼:“五丈!只有?!”
那他还怎么翻墙?
魏书黎悉心解释,“未国的宫墙已经算六国里较低的了,北部的国家都是七丈以上。”
小安一阵虚弱,两腿瞬间软得如煮化的面条,强靠着宫墙才堪堪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