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呃……怎么说呢,包括上次在音乐节见面的时候,雷浮潮给我的感觉也没有这么……”
他说得吞吞吐吐,苦思冥想,一番话还没说完,雷浮潮已经回来了。
一坐下来,雷浮潮就习惯性地冲萧凭歪了歪身体,萧凭也熟门熟路习惯性地喂了他一只自己刚刚剥好的虾仁。
“都是给你的!”萧凭暗含得意地向雷浮潮展示了一下自己碟子上堆出半座小山的去壳虾仁,引得雷浮潮心花怒放、双眼大亮,登时很有成就感。
尽管略微可惜的是,雷浮潮没听他的,没全部吃光这批虾仁。
他不吃,萧凭反而怪失落的。
随后萧凭眼睛一转,望到坐在对面的燕白一脸无语,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燕白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没错,萧凭记得自己刚刚认识雷浮潮不久时,雷浮潮也不像现在一样爱撒娇肯被喂,乍看上去还独立端正得很。
这样一想,萧凭哑然一笑,心头的成就感重又爆表了。
·
雷浮潮抽空去探过一次萧凭的班。
去的时候不巧,萧凭显得闷闷不乐。他连问几次原因,萧凭都摇头不肯说。
和他的逞强嘴硬一样,这便是萧凭的小毛病了。萧凭常常害怕给人添麻烦,很多时候哪怕雷浮潮已经发现了不妥,主动提问,他也不肯说。
其实当天花了点时间,雷浮潮就在同剧组的其他小演员嘴里撬出来龙去脉了,但装作不知道,过后每个周末都搭车往影视城跑。
影视城不在S市,火车单程要十个小时,没两周萧凭就反悔了,看出他最近休息得不好,眼里密布血丝,萧凭立马乖乖承认错误,解释:“武指给我穿小鞋。”
没错,雷浮潮之前在别处打听来的答案也差不多。
因为前阵子萧凭看到武术指导有几个动作编排得不好,令另一名当事演员极容易受不必要的伤,看不下去指出了一下,导演选择采纳,从而萧凭得罪了武指,已经被武指暗暗挤兑很久了。
无论萧凭的建议方式再怎么委婉,更换的动作再怎么一招半式,换了,就说明至少有瑕疵,武指很不高兴。
雷浮潮闻言坐在萧凭的椅子上抽了两支烟,拍拍萧凭的肩膀,问:“你们剧组,有那种总爱介绍群众演员的中间人吧?找他过来,我给你报仇。”
萧凭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一头雾水,但二话不说,很快动身去找了。他这时节对雷浮潮简直抱着一种盲信,他自己也察觉得到。
几乎每个影视城都驻扎着一批中间人,向剧组介绍一些龙套、群演和尸体级别的炮灰演员,两头牵线。这类人的特点是油滑、拥有一定的人脉、会打嘴炮,即使攀不上电影导演级的交情,也至少说得上两句话,而且能耐三教九流,谁也说不准他们都能干得出来什么。
萧凭又说导演是听了建议、得知动作设计不合理后会撤换动作的那种导演,事情就好办了。
萧凭找来的中间人大名刘英杰,影视城附近很多混饭吃的龙套不管有没有从他手底下拿过戏,统统喊他一声杰哥,似乎很吃得开。雷浮潮对此比较满意,拉着刘英杰吃了顿饭,嘀嘀咕咕了很久,看得萧凭满面茫然,不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更让萧凭满面茫然的是,中午还是雷浮潮请刘英杰吃饭,晚上就变成了刘英杰请他们俩吃饭,态度热切。
萧凭:?
萧凭真的不懂社会人。
席上刘英杰还挤眉弄眼地冲他道:“你哥做人很狠嘛。”
萧凭扭头一瞧雷浮潮,雷浮潮也不给他解释,只是回答:“我不是他哥哥,是朋友。”
二十来岁的人和三十冒头的人是朋友不显得奇怪,不到十八岁的人和二十来岁业已工作的人说是朋友就显得莫名有一点不寻常。刘英杰没进行什么微妙的联想,不过脸色也纳闷了一会,终究没追问,机灵地把话题踢还给了雷浮潮,聊起了别的。
探班时雷浮潮一直是住在萧凭房间里的,回宾馆的路上,雷浮潮被萧凭缠着问了一路的问题。
萧凭花样推测:“你让刘英杰给武指穿小鞋了?让刘英杰收保护费了?”
雷浮潮笑笑不吭声。
萧凭继续推测:“你让刘英杰派人捣乱不配合武指?”
雷浮潮依旧不吭声。
萧凭很不甘心,一副誓要知情不可的模样,攀紧他的肩膀上蹿下跳:“透露一点吧,雷哥!”他当真好奇得抓心挠肝,尤其是刘英杰那句“真狠”。
雷浮潮听得哭笑不得,横竖不松口,只管伸手戳了戳萧凭的脑门,告诉他:“等着看吧,不告诉你是因为刘英杰做事不一定能成,现在没法夸下海口。”
结果刘英杰把事情办得相当漂亮。
第二天萧凭就知道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