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凭迫不及待地飞速跑了下去,大老远看到雷浮潮站在门口,驻着足不徘徊,侧影笔直,察觉到他的动静,视线从远处移开落到他脸上,唇尾立刻翘了一下。
接近了,萧凭嗅出雷浮潮身上也有酒味。
“喝了多少?”萧凭眨眼问,“一点点?”
“反正不多。”雷浮潮懒洋洋地往他肩膀上倚,边倚边吸鼻子,做出判断,“味道比你淡。”
这可不好说,雷浮潮每天都喷香水,萧凭没玩这东西,不大了解,不确定它会不会掩盖住一部分酒气。
“舌头让我检查检查。”萧凭一本正经地说,“吐出来。”
雷浮潮震惊了,眼睛顿时睁得很圆:“你还没有哄好我呢,就想诱骗我卖萌?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手机的角度,你开摄像头了吧?”
“唉。”萧凭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残酷地告诉雷浮潮,“你刚刚那个表情更可爱一点,我存好了。”
雷浮潮也不生气,闻言招手示意他来看外面。
似乎今晚也有其他剧组在庆祝杀青,萧凭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定睛一望,就望到了大团大团嘭嘭在冷黑的夜空中炸开的彩色。
他来得有点晚了,烟花似乎快尽了,最后气息奄奄却依然盛烈决绝地吐出一朵金色烟花和一朵翠色烟花之后,就了无声息了。
萧凭盯着恢复平静的夜空继续看了十来秒,才收起目光,刚想趁机冲雷浮潮卖两句可怜,雷浮潮率先一抬手,“嗖”地一声,他吓了一跳,认出那是烟花爆炸以前从地面蹿上天空的声响。
雷浮潮准备了烟花。
十年前那会,大部分城市还丝毫不限制烟花爆竹的燃放,彼时凡是重要角色杀青,剧组都有放烟花的传统,这也成了萧凭争夺饰演男主角机遇的一大动力。
雷浮潮揶揄过他,叫他至少不要在其他演员杀青放烟花的时候眼神太过快乐,他遗憾欲绝地记住了,从此不会对其他演员做这么没情商的事情了。
当然,除了雷浮潮。
尽管他们两人都知道、经纪人柳翩和全剧组的人也都知道,只要他们中的一方还没有杀青,另外已经杀青的一方也不会离开,但庆贺烟花还是要放的,这是一个彩头。
每次轮到雷浮潮先杀青时,他不单随便萧凭活蹦乱跳,还会悄悄请柳翩再送一大堆烟花过来,把它们分成三批,在萧凭惆怅剧组的烟花放完了以后,把萧凭拉到一旁,再给他放一会烟花。
萧凭就会快乐续航。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人是很不知足的,即使一时被满足了,其后安静片刻,也会重新陷入惆怅。
也就是所谓的“热闹结束后,心情最冷清”。
到这时,雷浮潮手里还剩下两批烟花,可以对照着萧凭入睡的时间匀称地安排一下,如法炮制,告诉他他还能再快乐一把,晾他一晾,再来一次……
不出错的情况下,最后一批烟花放完,萧凭就该彻底困了,不管是不是仍然不满足,在白日巨大工作量和夜晚频繁兴奋的推力下,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这时候纵使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只要雷浮潮和他一起躺下来,轻轻拍一拍他的手背,他就会秒睡了。
这次雷浮潮准备的烟花不多,因为萧凭今晚要动身回S市,用不着他一路布置到睡前的最后一秒钟。
——“嘭!”第一朵烟花指天直上、碎裂摇曳的瞬间,雷浮潮不清楚萧凭是不是也在和他回忆一样的事情。
直到萧凭似笑似叹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又在戒指上亲了一下。
其实下午雷浮潮另还记起,萧凭说不定是早就想过要向他求婚的。
六年前,他们身边的所有人和圈内的主流猜测都认为萧凭的影帝稳了,只要人到现场去,这个奖项就不会花落别家。
两个人一起兴奋万分地为那次到场做准备的那几天里,萧凭一直在唱:“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走路也唱,洗澡也唱,切水果也唱,看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活跃。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萧凭对他有爱情方面的意思。后来想想,哪怕没有在领奖台上公然出柜的野心,萧凭大概也是想要抱着奖杯对他表白的。
事到如今,既然结果终归差不多,雷浮潮没再提起这件扫兴的陈年往事。
两人坐在台阶上像郊游的学生似的,相对心情不错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陈健谈打包的热饭菜,放完了手头所有的烟花,转身上楼。
一回到包场的楼层,萧凭就下意识地感到有哪里不对。
但他浏览了四周一遍,一时没看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不禁求证地给身边的雷浮潮投了一记眼神。
“人变多了。”雷浮潮轻而易举地看懂了他的眼神,言简意赅。
果然,萧凭又仔细看了一看,人多了,生面孔也多了。
剧组里有些工作人员,要么因为来去匆匆,要么因为毫无正面交集,演员是没有机会一一认全并深深记住的,所以有几张萧凭不熟悉的面孔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