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益挨了打,看这副和他近似的伤势、近似的伤源,不难推测恐怕是萧凭动的手,因此萧凭那次离开,有一部分时间是去打人了;
朱益的金主梅先知雷浮潮出于好奇了解过一下,性格有些怂,每天怂了什么常常都不加掩饰、大大咧咧地直接自己写在微博里,怂是实锤了。萧凭一团小龙卷风刮过去,不耍阴的,正面把朱益打成这样,他没有还不落跑的道理;
那就多半是梅先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掉头就跑,和朱益把关系甩脱得干干净净了,这一点,跟萧凭给朱益付钱,朱益反而还不情愿,打电话来骂街一样奇怪。
除非当面对质时,朱益跟萧凭撒了什么谎,导致萧凭虽然仍毫不留情地下了手,但决定为他处理一些后续的问题,比如让他有钱好好住院。
现在朱益会出现在这里,必然也不是巧合,大概是萧凭在承诺尽快给他一个解释的同时,也真的把朱益安排过来,真正采取行动想要解决问题了。
尽管走到接受求婚这一步,其实雷浮潮自然也不当真在心里无限怀疑萧凭了,但这样抓住萧凭隐瞒不宣的在做实事的证据,胸口还是一下子感觉舒服了很多。
雷浮潮不禁微微笑了笑。
与他不同,从看到他走进病房的一瞬间起,朱益就立刻哑口消音了。
惹得被分配了留守任务的保安十分开心:喔,原来这个人是可以专门克朱益的吗!保安甚至想拉着对方坐下来嗑几个小时的瓜子。
雷浮潮瞧了瞧朱益,拣地方坐下了。
朱益也在瞧雷浮潮,背后一下子渗出了一层冷汗。
在朱益的角度上,可不知道萧凭和雷浮潮的关系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已经通了声通了气,雷浮潮又会对他做什么。
但最近这段日子,他受的简直不是人受的罪,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自己会彻底站不起来,医生还告诉他,后遗症是一定会有一些的,即使在比较好的结果里,他也最好不要继续拍戏了,劳动量他的身体承受不了。
起码是完全告别包括主角在内,所有戏份重的角色了。
他的梦想他的野心,他曾经付出过的那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未来没准连独力生活都成问题,还落下了这一身的疼痛。
朱益心里窝着火。
雷浮潮坐在另一张病床上不说话,神色淡淡地吃巧克力,他等了又等,越等心越慌,越等越觉得雷浮潮是想要他不得好死,情绪积累到一个巅峰,再想想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干脆决定抢先爆发了。
可惜雷浮潮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
逮着他表情微变的这个瞬间,正式吐出第一个字之前,雷浮潮不紧不慢地快他一步开口讲:“我知道凭凭对你下的手不够重。”
朱益满腔的怨恨与火气一直都在,从心慌胆怯积攒到了破罐子破摔,在最高点却被这么冷冷一推,一鼓作气被迎头打回去,还不如根本没有一鼓作气过。
雷浮潮使用的每个字都很微妙,说话的口气不重,但他气势全散,完完全全地被心慌和胆怯包围了,只觉得每个字都像一记敲在他心口上的鼓槌。
“你也知道为什么。”雷浮潮说了下去。
朱益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从先前隐带恐惧的愤怒变成了一种麻木的紧张。
讲到这里,朱益的情绪已经被他压制操控得差不多了,雷浮潮顿了顿话头,侧头用目光询问了一下保安能不能暂时离开病房。
这倒不是顾忌着朱益的什么面子,是怕接下来说到什么可能对萧凭不好的事情。
保安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点点头,提醒说:“我就在门口晃悠,有事大喊就行。”
“麻烦再远个几十步的距离。”以防万一,雷浮潮还是请他退远了一点。
这下子保安犹豫得更久了一会,不过最终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也可能涉及病人的隐私问题。
保安一走,病房门一关上,雷浮潮就收回视线继续说:“我现在怀疑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萧凭其实不知道你冲我下了狠手,也不知道你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假意陪着他,偷偷拍摄他酒后照片卖给媒体的事情,没错吧?这些你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是的,放任萧凭和朱益在一起厮混,一直是雷浮潮认为自己做下过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但那个时候,他和萧凭谁也没想象过朱益会干得出来这种事,明面上,朱益简直对萧凭不离不弃,肝胆相照。
彼时雷浮潮既要处理自己手头上的戏,保证收入,又要尽力尝试帮萧凭解决风波,四处跑人情,即使在所有能够回家的时候拼命往返各处,还是常常有忙不过来的情况,每当这时,朱益就会自告奋勇过来照顾萧凭,劝萧凭少喝酒,振作起来,听萧凭倾诉烦躁。
要不是因为有一位记者朋友暗示了他留心一些,雷浮潮险些没逮到朱益暗地里的勾当。
面对他的质问,当年尚且青涩的朱益还是很慌张的,不过已经很理直气壮了。
朱益反过来质问他:“你们知道我有多难熬吗?我的演技也不差太多,为什么混到今天还根本揭不开锅、混不出一点名堂?你不是也承认我是时运不济不是实力不足吗?最开始黑萧凭的人不是我,现在也不是我授意萧凭酗酒发泄的,事情自己这么发生了,我也曾经试图阻止过,反正改变不了,从必然发生的事情中捞一口饭吃哪里做错了?!”
硬是把雷浮潮给问愣了。
不是雷浮潮答不上来他的问题,而是雷浮潮压根想不到,有人会理直气壮地对朋友而非陌生人怀着这样的想法。
现如今也差不离,朱益知道他和萧凭不同,不是个能用谎话跟感情牌彻底糊弄过去的人,就开始质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