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握笔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瘦高的身影，眉头微皱，“怎么……是你？”
“我两个星期前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在不同的部门都历练过。王经理说萧总这里缺一个临时秘书，他不好调动其他部门的员工，就让我先试试。萧总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做好您的贴身秘书工作。”
林予声清秀白净的脸面无表情，他穿一身干练的黑西装，头发剪短了些，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和稚嫩，隐隐开始有了几分职场精英的味道。
萧皓想起自己上个星期在公交站看到的那个身影，原来根本不是自己的错觉。林予声竟然来萧氏实习了，可能这个选择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现在站在这里，不亚于是往他平静的心湖投了一颗深水炸弹。
“你是新人，不熟悉总裁办的工作，可能做不好。我还是让王经理换个老员工过来吧。”萧皓声音艰涩，他没法像林予声一样，这么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好像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萧总——”林予声忽然开口，掩在浓密长睫下的黑眸带了丝哀求地看着他，“给我一个机会，也不行吗？”
“至少，先让我试两天，您要是再不满意，直接把我辞了都行。”
萧皓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个眼神，当男生卸掉那副大人的面具，清澈无辜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时，没有意外地，萧皓心软了。他要是真给王经理挂电话，把林予声撵回去，可想而知以后林予声在公司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叫小张进来，公事公办道，“小张，你先带他熟悉一下业务，把许秘书的工作交接一下。”
“好的，萧总。”小张自然是乐意的，他自己的工作一大堆，现在来了个新人秘书，总算可以好好压榨一下了。
等两人一走，萧皓强自镇定的表情就端不住了，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又神色不快地掐断。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起来，萧皓一看来电，神情顿时十分精彩。前脚刚送走一尊大佛，后脚又来了一个瘟神。
“顾先生，有事吗？”萧皓按下通话键，皮笑肉不笑道。
“想请萧总吃个饭，一直没找到机会。不知道萧总有没有空？”顾倾宁的声音不温不火，他的新电影刚刚杀青，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假期。
萧皓翻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这几天倒还真的挺有空的，不过他并不想再跟顾倾宁扯上关系，于是狠了狠心道，“不好意思，顾先生，年底公司事情特别多，我恐怕抽不出时间。”
顾倾宁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轻轻一笑道，“是吗。萧总晚上总会回家的吧，我请你来我家吃饭，一墙之隔的距离，也没空吗？”
萧皓一时无言以对，那头的人已经自顾自道，“萧总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明晚七点半，萧总直接过来我家就行，或者，你要是没下班，我去公司接你？”
“不用”萧皓连忙道，急于撇清什么似的，“我自己过去就好。”
挂了电话，萧皓懊丧地抓了抓头发，他不太懂顾倾宁是想做什么，曾经的蚊子血变成了心头的朱砂痣？他萧皓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顾倾宁应该还是不甘心吧，不甘心这个曾经爱他爱得低到尘埃里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跟别人成双成对举案齐眉，而且还完全视他为路人。
在落地窗前发了会儿呆，萧皓回到办公桌，拨了内线，叫助理送杯咖啡进来。十分钟后门被敲响，进来的却是不久前才离开的瘦高身影。
“萧总，您的拿铁。”男生端着一杯现磨的热咖啡进来，稳稳地放在他手边。右手握着的行程表也放在萧皓桌上，“这是您今天的行程安排。”
萧皓看着那份一目了然的行程表，男生做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皓克制自己不去看林予声的表情。
第39章 惊变
“公司的事情都很顺利，不用担心……嗯，你那边应该也挺晚了，早点休息吧……拜拜。”
挂了电话，萧皓嘴角的微笑一下褪去，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拉开抽屉摸了根烟给自己点上。
他并没有告诉许至微林予声已经被调到他身边做临时秘书的事，而且这两天他们几乎是同进同出，大大小小的会议和应酬接踵不断，只要他一出门，男生几乎是立刻紧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跟顾倾宁约好的饭局也因为临时的董事会议而不得不取消。受到整个经济大环境影响，萧氏下半年在金融、房地产等行业投资的成果表现惨淡。迫于董事会的压力，公司高层的管理人员近期人事变动十分频繁，而萧皓也因为重新上任后的不作为和余温尚热的艳照门事件广受诟病。虽然萧家手中握有百分之五十四的萧氏股权，但行政权力依然受制于董事会，如果那帮喋喋不休的老头极力反对，说不定他最后的位置还是要被职业经理人所取代。毕竟，就连萧皓自己都觉得，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确实名不副实。估计那帮老头子宁愿供着他让他出去花天酒地挥霍闲钱，也不想他坐在萧氏总裁这个位置上一事无成。
萧皓回萧家老宅跟他妈他爸商量了一番，当年独自摸爬滚打才奠定如今强大的萧氏帝国基础的萧父也想得开，只要能让萧氏的业绩蒸蒸日上，领头的位置是谁来做他都无所谓，毕竟公司的大半股份都牢牢握在他们手上，就算到了危急关头，他们对萧氏还是有绝对的控制权。
萧母的想法更是让萧皓哭笑不得，她坚持认为是那场车祸让萧皓的脑子变得有点“不太好使”，而不是她的儿子能力不够，她也劝萧皓不要把太多时间和精力花在事业上，最好是他自己能主动辞去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总裁职位，毕竟曾经差点失去这个最宝贝的独子，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萧皓从萧宅吃完饭出来，没走几步，脸就冻得有些麻木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刻已经来临，他一下班便匆匆从公司赶到这里，薄薄的法兰绒大衣里面只有一件面料轻薄的秋款衬衣。他拒绝了萧家司机送他回去的请求，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没想到刚走出萧宅，一辆熟悉的商务宾利就已经停在宽敞的林荫道上。
“萧伯母说不放心你开车回去，让我过来接你。”林予声从车上下来，神情从容地走向他。短短几天，他对萧母的称呼已经从董事长母亲变成亲昵的萧伯母了。萧皓很纳闷，萧母也不过是在公司见过林予声两次，就喜欢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在他耳边夸赞这个临时秘书的年轻有为。
“我妈倒是挺喜欢你的。”萧皓意味不明的一笑，由他打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他一进去就舒服地呼了口气。
“是吗”林予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后，这是他害羞时惯有的小动作。可惜后面的萧皓并没有注意。
一路无话。到了别墅，在车上眯了会儿的眼睛萧皓首先下车，汹涌的寒意迎面袭来，他裹紧了大衣，正要往台阶走，脖子忽然一热，眼前出现林予声放大的脸，以及那双灵活纤长的双手。
“你……”萧皓愕然地看着林予声给他裹围巾的动作。这人明明自己也穿得不多，却还有空来关心他……“圣诞节快到了，提前送给你的礼物。”林予声神情认真地给呆滞的男人系好围巾。两人离得极近，萧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男生卷翘的眼睫和秀气的鼻梁。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皓抬起眼，忽然看着他问，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