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之人的冷漠,是这世间最锋利的一把匕首,毫无保留的刺着最柔软的内心,无从治愈,因为这把匕首无法躲避。
唐靖见钱子衿进了卧室,不一会也跟了进去。钱子衿的卧室从不关门,唐靖在门外就看见钱子衿伏在案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安仔。”唐靖怕影响到他,走到身边才叫了一声,这才看见钱子衿在抄警员守则,“你抄这个干嘛?”
钱子衿抬起头,委屈的叫了一声“爸”,继续抄着。他觉得丢人,哪里还有脸面告诉唐靖今天被处分,被罚,打赌还输了的事情。
唐靖看着那本蓝白色的小册子,想到了一些往事,不禁笑了出来。
“爸,”钱子衿听到了爸爸的笑声,不满的说,“有什么好笑的?!”
“是不是被领导罚了?”唐靖摸了摸钱子衿的头。
“你怎么知道?”钱子衿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满脸慈父笑容的唐靖。
“这招,我再熟悉不过了。”唐靖笑着,“是你们顾队罚的吧?为什么罚你啊?”
钱子衿想到今天的事就觉得丢人,下午还被顾林染照着脑门亲了一下,越想越恶心:“他变态,仗势欺人。”
唐靖坐在钱子衿身后的床上,缓缓的说:“我不信,你们顾队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吗,他当年只是派出所的一个小民警,是我亲手把他要到市局来的。一进来,他就跟着当时最雷厉风行的禁毒队长,办了很多大案,我相信,他是个优秀成熟的警察。”
钱子衿想起那晚樊希也说过顾林染曾经的辉煌,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爸现在仍然这么看重那个地痞流氓一样的警察:“切,当年是当年,你看他现在那样儿,还有整个市局,都是奇葩,孙叔他……”
说到一半,钱子衿突然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有打小报告的嫌疑。
唐靖站起身,拍了拍钱子衿的背:“爸爸告诉过你,凡事都不止当下呈现在你眼前的这一面,不能只用眼睛,要用心去观察,去感受,也需要时间来证明。”
“啊?”
“赶紧抄吧,抄完早点睡。”唐靖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用心?时间?等孙局的调令下来,自己就可以去其他的部门了,谁还想对顾林染用心,也不过就忍过这几天而已。
钱子衿抄到十点多,总算把二十遍都抄完了,现在几乎能倒背如流。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很久没有拿笔写过这么多字了,这个该死的白毛,幼稚鬼一样的还要罚抄,当自己小学生吗?!
想到今天又是丢脸的遭遇,越想越气,钱子衿深深叹了口气,出了房间,想去客厅倒杯水喝。
刚到茶几边,就看到钱旭晨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碗水饺,可她没动筷子,而是胳膊肘撑在桌上,闭着眼睛,轻轻捏着鼻梁。
钱子衿向那个方向迈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他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也不知道妈妈怎么了。
正犹豫着,钱旭晨突然抬起头,正对上钱子衿的目光,一丝诧异和心疼在钱旭晨的眼中闪过。她愣了片刻,赶忙站起身,拢了拢睡衣转身就想上楼。
“妈!”钱子衿脱口而出,疾步走了过去。
钱旭晨闻声停住了脚步,却没转过身来,仍然背对着他。
“姐跟我说了,房子找好了,我明天就搬。”钱子衿轻声说道,“你快吃吧,饺子凉了对胃不好,我回房睡觉去了。”
钱旭晨没有出声,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一直听到了钱子衿的脚步声,才转身坐回到餐桌边。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是对儿子最强烈的爱,却演变成了十几年的冷漠与愧疚。如果时光倒流,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选择带着儿女追随唐靖来到宁江?选择在儿子生日的前几天努力加班只为了给儿子过一个完美的生日?选择……为了报仇泄愤做了极端的事?
然而这一切,钱子衿全然不知,他只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冷漠,既然妈妈不想看到他,那他搬走好了。
顾林染在医院转了几圈,吩咐了几句,就回了家,家里还有个祖宗要伺候。
路过陈家小吃店的时候,顾林染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陈叔,还有炒面吗?”顾林染走了进去,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陈建军坐在凳子上看着电视里的本地新闻。
“还有,肉丝炒面?”陈建军听到顾林染的声音,站了起来往后厨走去。
“打包!”顾林染朝后厨喊了一声,就挑了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电视。
“陈叔,今天新闻里有没有说前两天游乐场的枪击案?”顾林染翘着二郎腿,喝着保温杯里已经不冰了的水。
“没有啊,没看到。”陈建军一边颠着锅,一边说,“怎么,游乐场杀人了?!”
“没有杀人,我扫码了啊!”顾林染扫了下墙上的微信二维码,发现收款方名字不对,之前一直是陈默的微信二维码,现在换了一个名称和头像。
他没敢付钱,走到了后厨:“陈叔,这是你家的微信收款码吗,你们平时要小心一点,不要给别人换了。”
陈建军看了一眼顾林染的手机,手一抖,马勺在铁锅边砸了一下:“你别付,带现金了吗,不然就下回一起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