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不着边际的话,小沙弥差点儿跳了起来,立马冲进房间,对着床上的清晖真人就是一顿训斥:“真人!你素日里爱去怡花坊便罢,现在竟然打起了人家正经公子哥儿的主意!你你你……你顽劣无耻!”
平白被误会的清晖真人也不恼,兀自说道:“我记得好像长得眉清目秀……”
小沙弥此刻已经脸红脖子粗,见清晖真人如此顽固不化,跺着脚就走出了房间,还不忘“砰”地一下将门带上。
他这就去找禾元大师好好说道一番!若是去迟了,人家公子的清白就该不保了!
说来也巧,小沙弥才出院子,就一脑袋撞上了来看望故友的禾元大师。
“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禾元大师早年被父母送上云灵宗修行,悟性极高,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对佛法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领悟与见解。
“禾元大师!这……清晖真人性格顽劣!他……今天他抢了一位公子的玉佩,虽然玉佩出自真人之手,但也不能就此打上人家公子的主意呀!他还问那位公子相貌如何!”
闻言,禾元大师笑出了声。
“大师!您、您怎的还笑呢!”小沙弥一副天都快塌了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忍。
“你误会他了。”禾元大师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解释道:“当初我选你来跟着他,是因为你长相在宗里算得上乘。砚书这人什么都好,只一点,他过于看中样貌。无论是结交好友还是寻找对手,他一定要挑长得入眼的。”
听到这番说辞,小沙弥登时愣在了原地,疑惑道:“那……真人对那位公子……并无轻薄之意?”
禾元大师点头,脸上还留着未加掩饰的笑意,“怪我事先没有与你说清楚。不过,你也不是第一个误会他的人了。放心吧,他不会放在心上。你且去吧,我去与他聊一聊。”
“是。”小沙弥应下后便恍惚着离开了。作为一个出家人,带着偏见看轻他人,小沙弥很是内疚,他决定,要去佛祖面前自我反思一番。
院内。
“你也真是的,有话不会好好说吗?一个心智不熟的孩子,你逗他作甚?”方才小沙弥一副要哭了的焦急模样,任谁看见都会于心不忍。
清晖真人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无辜地看向他,“你派了这么一个小沙弥,没日没夜跟在我身后,我这不是图个片刻清净嘛!”
禾元大师十分无奈,“若我不派这么个人跟着你,只怕云灵宗的房顶都要被你给掀了。”
“我们相交多年,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我可是每年都来这儿小住一段时间,你何时见过这云灵宗少了一块瓦砾的?”
在宗内,清晖真人有个众所周知的怪癖,爱和禾元大师拌嘴,说得禾元大师无言以对时,他就会像个小孩一般得意。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幼稚,没有一点儿长进。”禾元大师如是说。
清晖真人则一点儿也不在意,随意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说不过我。”
禾元大师不予争辩,直接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今日遇见一位带着你玉佩的公子。”
“那块玉佩是多年以前我赠与他人的。当时我曾承诺,遇到任何麻烦,都能带着玉佩来青留山找我。”清晖真人一向重承诺,他不轻易许诺,许了便一定会做到。
“哦?那你今日遇见的公子可是那人的后辈?”见砚书的反应,双方定然不识,既然不识,又怎会是当年的故人呢?
“不知。”双目一阖,像个局外人一般悠然自得。
当年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大约是将这枚玉佩赠给了一个落魄穷书生。
……
那书生是个死脑筋,一心想求个功名,偏在赶考的路上遇见了外出游历的砚书。
砚书年满十五,恰是个心高气傲的年纪,最看不得这些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着另一套的文人墨客。
若真像他们口中所述那般为国为民,为何国界处民不聊生?疫病一起,连自己国土上的百姓都可以舍弃。
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劝皇上放弃边城的,也是朝野上那些饱读诗书,一口一个“圣贤”的百姓父母官。
“穷书生你说,这样的人可配为官?”砚书不屑,手上一柄利剑挥得恣意。剑痕过处,摩擦出道道花火。
被唤作“穷书生”的男子一身凛然正气,不似其他书生一般病弱,黝黑的脸庞透着几分俊朗。此刻正拿着一卷《论语》在钻习孔孟之道。
听闻砚书这番略带偏颇的话,也不着急反驳,反倒自顾沉思起来。
“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片刻后,书生将手中的书合上,缓缓而谈,“这话是说,君子者,在危难时牺牲自己,在有所得时思考是否合乎义,在祭祀时严肃,居丧时悲哀,这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