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霍一舟注意到尽管自己的骰子数量变成了和宁鸮同样的正无穷,指南上的第三条仍然诚恳地提醒所有游戏玩家“不要惹宁鸮”,没有一点提及自己的意思。所以果然只有第一个获得金骰子的人才能获得指南的重视吗?或是说宁鸮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异能?
许多的问题在霍一舟的脑海里萦绕着,让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中。
“小同学?小同学?”
迷迷糊糊间,霍一舟听见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有明亮的光晃在他的眼皮上,让他从昏沉的状态中渐渐清醒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自己仍然身处于梦境之中了。由于视线的不清晰,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像是隔了塑料薄膜。他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模糊风景,视线聚拢到一起,才勉强辨析出一个年迈而和蔼的老人的轮廓。
是谁?霍一舟想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但他很快便停了下来。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这让他把老人的形象看得清晰了。
老人穿着一件白大褂,脚下穿着一双朴素的布鞋,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从啤酒瓶盖似的厚镜片里能看到他眼神中隐含的微微笑意。
“许教授?”霍一舟忍不住又上前走了几步,和老人面对面站得很近。
老教授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直视着霍一舟,语气中带着欣慰:“小同学,你来了。”
霍一舟张了张嘴。在没有见到许教授之前,他心里塞满了许许多多想要问的问题,然而真正站到他眼前了,却发现自己变得语塞,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教授。”霍一舟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干涩地呼唤着许教授。
许教授有些孩子气地歪了歪脑袋:“游戏已经开始了,看来你已经享受到游戏的乐趣了。”
被迫进入游戏的两周,尽管自己像开了挂似的获得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异能,然而生活中发生的这一切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只让霍一舟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恶意,根本谈不上“享受”。霍一舟瞳孔一缩,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许教授?!”
见自己被拆穿,“许教授”被没有一丝窘迫,脸上依旧挂着淡定自若的微笑,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许教授的?”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障碍物也看似没有尽头,霍一舟只感觉地上有凉意正从脚底侵袭入周身,让他的关节开始变得僵硬。
霍一舟深吸一口气,抬眼对上“许教授”的视线:“许教授是一个在消失前最后一刻仍然关心着人类存亡的科学家,他并不会把现下正在经历的一切称作游戏,也不会认为正身处游戏中的人是在享受游戏带来的快乐!”
“你应该是在稿纸上留下那句诗的人。”霍一舟目光冷冽地看着“许教授”说道。
只有能狂傲地把所有人的性命视作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人,才会认为游戏是一种享受吧。
“许教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的身形跟着整个空间一起剧烈地震动着,霍一舟勉强稳住重心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去。他看着眼前的“许教授”笑着笑着,白大褂化作了黑色的长袍,许教授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逐渐转化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这个年轻男人看着霍一舟微笑道:“你说的不错,那句诗的确是我留下来的。”
“我该怎么称呼你?”霍一舟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一步,手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碰到了无形的障壁,“你让我梦到这里,总该要说些什么吧?”
年轻男人对于霍一舟这般警惕的动作似乎并不在意,宽容地望着他:“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不过一定需要一个的话,你可以称我为司命。”
这是在不由霍一舟自己控制的梦境之中,除非清醒,否则他很难找到逃出这片迷蒙的出口。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司命,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只为了见我吗?”
“当然不是,”司命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个游戏究竟该怎么结束吗?”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游戏到底该怎么结束。”
霍一舟的眼神倏地盯紧了眼前的人:“那你说,该怎么结束这场游戏?”
司命的手半托在空中,一颗骰子从他手中悬浮显现出来。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骰子,对霍一舟说:“你是学天体物理的,一定听说过‘上帝不会掷骰子’。”司命说着把骰子往空中一抛,继而伸手把它抓入掌心:“但是你瞧,上帝不但会掷骰子,还掷得挺不错。”
霍一舟冷笑:“司命先生,你似乎理解错了,那句话并不按照表面的意思来解释。”
“那和我又何干?”司命耸耸肩,把骰子再次抛到了空中,“至少在这个游戏里,所有人都是自己和他人的上帝,你只需要轻轻地一抛骰子,对面的人也许就会被你清扫出局。”
“哦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们,你和那位姓宁的先生,已经顺利地拿到了真正的上帝骰子,”司命再一次把骰子抛向空中,骰子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司命把手背到身后,闲适地踱步到霍一舟身边:“想要完成游戏真正幸存下来,那就要找齐所有的上帝骰子。”
霍一舟蹙眉不语,在电路完全不通的现下,信息传播的渠道被阻塞,就算自己有心打听有关“上帝骰子”的事,真正收到消息的速度也远跟不上游戏更新的速度。
司命看着霍一舟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笑:“嫌我给的信息不够多?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所有的答案都在你手里。”
“你该感谢那位许教授,他至少为你分担去了九成的任务,你剩下要做的,只不过是照着他的指示把上帝骰子一一找齐罢了。”
随着这句话,霍一舟眼前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他看到司命的身影渐渐模糊在这片浓雾之中,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渺远,最后逐渐听不见了。霍一舟下意识地追着步子走出几米,然而眼前所有的景象都被漫天雾气所覆盖,铺天盖地的白充斥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司命!你去哪里?”霍一舟张口大声地呼唤着司命。
然而,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的雾气,没有人影,更听不到回音。不知道在这一片白雾中等了多久,霍一舟听到耳边悠悠地响起了古琴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亘古的旋律传入耳膜,接着一个女声轻吟低唱着诗歌,刺激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女声一唱三叹,吟哦宛转,声声像是重锤击打着霍一舟的心尖,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揪紧,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