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猎猎,吹起少年的衣袍,风中送来海洋咸咸的味道。
他脑海里浮现出秦越和沈意在桅杆上并肩而坐,相视一笑的场景,不由得有些羡慕。
那种默契非凡,那种互相托付,那种生死与共——那就是同伴的感觉吗?
望朔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不仅空无一人,连剑也没有了。
他愣愣看着远方,神色寥落下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孤独。
他从小在剑阁长大,痴心于炼剑,没人能跟他玩到一起。当然,也没人比他修为进境更快。
直到他听说秦越和沈意这两个名字。
那师弟用一种又好笑又敬畏的语气告诉他:“那两个人,自称为‘神奇二侠’。”
望朔哦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傻。”
“是挺傻的。”那师弟道,“可是做的事情却很可怕。”
望朔抬眼看他:“他们做什么了?杀人了?”
“……不是这种可怕。”那师弟摇头,“云州隐居的元婴境前辈和太守瓜分了百姓救灾用的粮食,结果两人第二天便被剥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上,身上还写着一行大字:神奇二侠到此一游。”
望朔一下子笑出了声:“干得漂亮!”
“话不是这么说。”那师弟一脸的一言难尽,“有些事情,其实是潜在的规矩,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被他们戳破了。”
他低声道:“比如云州这事,那元婴前辈镇守云州多年,那点粮食不过是一点报酬罢了——多年以来都是如此,朝廷也是知道的。”
望朔愣了一下,低头想了半晌:“潜在的规矩?”
“行走于世,总得按规矩做事才好。”那师弟道,“他们这种不按规矩来的,就是乱来,就不够正派,就很可怕。”
望朔有些困惑,但是这师弟向来精于世道,听他的,准是没错的。
但是望朔心下还是暗暗留意起了这两个叫做神奇二侠的人,并且知道了他们的名字:秦越和沈意。
他听说沈意一夜筑基,听说沈意被仙尊清玉收为徒弟,听说沈意成为山长,听说他多么惊才绝艳,而且美貌绝伦。
可是最后传来的消息,却是他怒而出走神微。
而原因,是因为一个叫秦越的人。
这个秦越,是帝都秦家的嫡子,不知道为什么却选择走上道途。关于秦越的修为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以金丹境力克元婴境前辈,而且不只一次,是很多次。
这是个战力卓绝的人,也是一个自信而桀骜的人。
是他要杀的人。
不过此时望朔已然有些后悔了——如果不是为了追杀秦越,他不会来东荒,更不会丢了游龙剑。
可当那人拿出那块他心心念念的天陨石,他实在无法开口拒绝这笔交易。
关于这笔交易……望朔微微蹙着眉,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时望朔问道。
“我是朝廷的人。”那人全身笼罩在斗篷下面,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望朔根本没看到他动作,便见桌上出现了一道圣旨,“以陛下的名义起誓。”
“皇帝?”望朔的注意力被引开了,嘟囔一句,“皇帝为什么来找我?”
“问得好。”那人语带笑意,“因为纵观修仙界,老人们轻易不出山,而年轻一辈中,唯有你能与他匹敌。”
望朔欣然接受了这对自己的夸奖,一面没什么诚意地哦了一声:“他有这么厉害?”
那人沉吟片刻:“也不单是因为他,还因为他有个同伴。两人一攻一守,一剑一符,配合无间,才称得上厉害。”
望朔一下子兴奋起来:“同伴啊……”他笑着笑着,又低落下来,“为什么他们都有同伴,我却没有?”
那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同伴又怎么样呢?所有同伴都会散去,道途漫长,走到最后,终究是孤身一人。”
望朔蹙眉想了会儿,心下不太赞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闷闷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