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最要紧的应当是,一个男子,一个不能留下中宫嫡子的男人,做什么皇后!
一直惦记着皇后位置的人家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是崩溃的。
不过,崩溃过后,仔细研究一下上皇的遗诏,有些人就忍不住想歪了。
这一道圣旨,莫不是上皇担心贺兰将军功高盖主,所以用这招将他困在后宫里,除掉他的兵权?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道理。
就是不知道贺兰将军有没有对自己以霍去病为目标,坚持不成亲的行为而后悔。不然,上皇再如何,也不会让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入后宫。
还有当今圣人,这一位一心一意勤政爱民,不近女色男色,虽然他们看着着急上火,但……上皇临死前给圣人塞了个男人当皇后,还是他的表兄,平日里的关系还不错,一个弄不好就是要翻脸的局面啊。
一时间,满朝文武跟着忧心忡忡。幸亏皇帝宾天后,圣上作为人子得守孝三年,确切地说是二十七个月,不至于立刻处理大婚之事,给了他们一段缓冲的时间。
皇帝勤政爱民乃是明君,贺兰敏之骁勇善战为国之肱骨,从来君臣相得,为世人传颂,结果上皇一纸遗诏成了未婚夫夫,没有人觉得他们内心是欢喜的。有当日在贞观殿里见证那一幕的李唐宗室和朝中大臣为证,皇帝面无表情喜怒不辨,而贺兰将军整个人都懵了,就连接旨都还是中书令韦思谦再三提醒。
他们当时都要以为贺兰将军要抗旨了……
不管上皇的出发点是什么,恐怕圣人和贺兰将军之间要出隔阂了。
不少人背地里信誓旦旦地道。
然而,真实情况自然不是他们能够看到的。
贺兰敏之紧紧抓住手中圣旨,目光茫然还有些无措。他当然希望光明正大地与萧明晟在一起,但也清楚其中操作的难度。在他心里,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表面如此君臣相得地渡过一生,只有彼此,待得他死后以功臣的身份陪葬晟陵,如此也算是完满。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上皇这一纸遗诏,竟然将他推到了那个他从来不敢想也下意识避讳的位置。
萧明晟抬手覆在贺兰敏之的手背上,轻声道:“阿耶这一道遗诏下来,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不失为一项助力。”顿了一下,萧明晟补充道:“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求。”
贺兰敏之看向萧明晟,嘴里泛苦,轻声道:“明晟……”
“你放心。”萧明晟勾起贺兰敏之的下颌,语带调笑,但眼中却无调笑之意,反而异常认真,道:“我的敏之郎君是大将军,怎能就此困在后宫中虚度一生。交给我,待孝期结束,你只要光明正大地站在我的身边就好。”
贺兰敏之抬手握住萧明晟的手腕,顾盼生辉的桃花眼认真地看回去,一字一句:“为臣,我愿为你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为……妻,我只愿与你相守,生同衾,死同穴。”
萧明晟倾身吻在贺兰敏之的眼睛上,温声道:“我记下了,敏之。”
***
第二日一早,萧明晟与贺兰敏之就像是同时忘记了那一道遗诏一般,依旧如当初君臣间的相处模式,绝口不提上皇宾天那日发生的事情,专心处理上皇的身后事。
萧明晟下旨,国丧三日,辍朝七日,禁宴乐婚嫁,举国哀悼。而他作为人子,自当守孝三年。
有大臣上书,表示圣上作为大唐君主,应适量删减,但都被萧明晟拒了,坚持要守孝三年,二十七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萧明晟近乎执拗的坚持让上书大臣不敢再说,但当他目光瞥到队伍前神情淡淡的贺兰敏之时,他恍然大悟,或者说,自认为知晓了皇帝坚持守孝三年的原因。
守孝期间禁宴乐婚嫁,遗诏上交待的立后大典,自然能够往后推去。
虽然立后的事情能够因为守孝而往后推去,但该知道此事的人都知道了。
比如,远在陈州的韩国夫人武顺和陈王妃贺兰敏月。
母女俩都懵了。
武顺当即要回长安,贺兰敏月也要一起,武顺是不想带着贺兰敏月的,因为她这女儿有了身孕,已经五个月了。陈王赶去洛阳的时候因为担心贺兰敏月的身体,不敢带着她,这会儿她跟着裹什么乱。
只是,贺兰敏月自嫁给李忠后,地位稳固,接连生下三子,日子过得格外顺心。如今她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她要做什么,除非是有生命危险,不然整个陈王府中还真没有人敢拦。
贺兰敏月就这样坐上了去长安的马车,十五岁的二儿子跟着一起,十分自觉地承担起照顾外婆、母亲和未出世弟弟/妹妹的责任。
在贺兰敏之被上皇钦点为皇后的第十天,武顺和贺兰敏月赶回了长安,第一时间冲进了贺兰邸中。王妃都进了长安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陈王李忠抹了一把脸,也跟着跑去了贺兰邸。
母女俩为着这该死的赐婚郁闷得够呛,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贺兰敏之无奈,却不好将他和萧明晟的真实关系告诉她们,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表示自己无碍。
但武顺和贺兰敏月不相信。贺兰敏月不管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夫君,直接在贺兰邸住了下来,打定主意要好好陪着自己的兄长。上皇赐婚无法解除,那就好好宽慰宽慰他,莫要太过郁结。
退一万步讲,赐婚的另一半是当今圣上,跟贺兰敏之的关系一向不错,当年还一起喝酒,秉烛夜谈什么的,大不了,成婚后继续当兄弟朋友。反正都是同塌而眠,其他人可管不到帝后二人睡没睡。
贺兰敏之被自己妹妹的“豪言壮语”惊呆了,可又被妹妹的话勾起往昔夜里的勾缠,不禁扭过头,耳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