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夏楚的情绪还是很低落。韩松见他走得跌跌撞撞,很明显醉的不轻,想扶他一把,被他抬高胳膊躲开。进了门,夏楚去卧室换衣服,韩松记得曾在他柜子里见过醒酒汤,便去给他冲一碗。醒酒汤冲好了,韩松端过去,却见夏楚换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发呆。
韩松把汤碗递给他:“喝点吧,醒酒的。”
夏楚木然地摇摇头。
韩松便把汤碗放在旁边的矮柜上,蹲下来,视线与他平行:“以后可以不要再见乐维了吗?”
夏楚略抬眼,目光与他交汇。
他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越过韩松。
韩松从背后抱住他。
他抱得夏楚那么紧,几乎勒得夏楚浑身骨头格格作响。接到乐维电话的时候他有多难过,见到夏楚失魂落魄的模样时他又有多难过,韩松都不愿说。他珍惜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此刻,不愿做错什么或说错什么把一切搞砸了,唯一只有一个要求。
“别再见乐维了,好吗?”
夏楚闭上眼睛。
半晌,他说:“他应该不会再见我了。”
“那你想见他吗?”韩松问。
夏楚想了想。
“想。”他答。
韩松的心都要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揉碎了。
他的手原本只在夏楚腰间,逐渐往上,抓住了夏楚的肩膀。夏楚不舒服地动了动,试图挣脱,韩松却把他按在墙上。
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带着韩松的味道,韩松的气息,让夏楚陌生。十五年啊,他想了这个人十五年,看着他拥抱女友亲吻女友,幻想也许有一天这拥抱和热吻也会给予自己。可是真的给予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要了。
他放不下的是韩松,还是自己那满含期待、苦楚、隐秘的甜、自己取暖的,生命里最宝贵的那十五年?
韩松的胡茬扎着他,叫他莫名想起那个躲在县城旅馆小房间里的吻。乐维蓄了胡子,吻着他的时候有一点疼,却叫人很安心。转一天一夜的飞机火车和汽车,跑到广西的山里,只为见那个人一面,大约是夏楚这辈子做过最大胆也最浪漫的事之一。路上他不觉得累,只觉得满心欢喜,想着乐维见到自己该有多么高兴,脚步坚定。沿途的景物美得醉人,他看着这些景物想,以后每次过年都有这个人陪我了。
韩松,乐维,他总要选一个。他迟迟拿不定主意,其实,身体老早就替大脑作出决定。
夏楚别过头,不愿韩松再吻自己。韩松怎么肯?强迫他抬头承受自己的吻。他把夏楚禁锢在墙壁与自己之间,夏楚想逃,无路可逃。他泄愤般吻着夏楚的唇,心里隐隐有预感。预感愈是强烈,他吻得愈是激烈,仿佛不给夏楚喘息的时机,那个人就不再狠狠伤自己的心。夏楚推拒着他,逃避着他,十分抗拒。两人拉锯似的撕扯,渐渐,像是彼此都累了,韩松不再执着,夏楚推开了他。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都喘着粗气。夜深了,万籁俱寂。他们的沉默也持续了许久,而后,夏楚道:“对不起。”
“对不起,韩松。我爱过你,可是我现在不爱你了。”
这一刻终于来到了。
韩松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是没有,他心里竟只有释然。
在恋人之外,他与夏楚是超过十五年的好朋友。夏楚心里装着的人究竟是谁,他一直都清楚。视而不见,不过是因为不试试就不甘心。
如今答案揭晓,是他输了。
“你爱的是乐维。”这是个陈述句。
“嗯。”夏楚仰头望着他,“对不起。”
“你该对乐维说对不起。”韩松说。
夏楚苦笑:“你们两个我都对不起。”
韩松要回家了。他在门口换了鞋,又穿上外套。夏楚去送他,他嘱咐夏楚不要忘记喝醒酒汤。几分钟里,之前的冷淡与距离感都不见了,他们又恢复了以前说话的措辞和语气。韩松去拉门,夏楚叫他路上开车小心点,他应了一声,回头问:“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夏楚微笑:“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韩松也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离婚协议初步起草好了,双方律师叫乐维和夏楚去律师楼。
条款都经过协商,唯有个别地方表述略有歧义,四人讨论之后,两位律师共同修改。
律师出去后,会议室就只剩下乐维和夏楚两个人。如今不为探讨离婚,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娱乐圈其实挺大的,只要不太刻意,其实一个艺人和一个制片人本就不可能有太多交集。律师的助理给夏楚端了咖啡,乐维只喝清水,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张宽大会议桌两旁,有些冷场,也有点尴尬。
夏楚先开了口:“最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