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维刚回来,他不想跟乐维起冲突,更不想再像那天一样口不择言,把乐维气走了。
他再也不想乐维走了。
乐维放下筷子。
“如果我这个时候说地球是方的,你也会同意吧?”乐维勾起唇角,略有讥讽地望向夏楚的眼睛。
夏楚无措地望着乐维。
乐维的……语气……
还没等夏楚反应过来,乐维用更加讽刺的语调微笑:“你放心,我知道地球是圆的,小学老师教过。”
乐维直视夏楚的双眼,彼此的注视持续了十几秒,夏楚慢慢懂了。
“你还走吗?”夏楚问。
乐维舀了一勺粥,答得很随意:“不走了。”
而后抬起头,轻佻地笑:“我不走了,你高兴吗?”
“高兴。”
乐维眯起眼睛笑:“我也高兴。”
一晃,《最后告别》的放映也到了尾声。
剧组最后一次开了庆功会,主创之外,还请了所有投资方及代表到场。庆功会后,投资方之一的宋溪山亲自向夏楚表示祝贺,他一眼瞥到旁边的乐维,把乐维也叫了过来。
宋溪山地位高,说话极有分量。他称赞乐维的演技,夸他前途不可限量。乐维愧不敢当,直表示还需努力。宋溪山与夏楚的情分非比寻常,连带着也拿乐维当自己人。上回他约两人到家中吃饭,两人大吵一架没去成,宋溪山今天再约,两人没理由拒绝,便顺势定下了日期。
做客那天,乐维带了瓶意大利红酒,直言这是他新近购入的意大利酒庄出产,如果宋溪山喜欢,以后宋溪山的红酒他包了。宋溪山倒真不缺这点酒,却非常欣赏乐维豪爽大气,对他好感更甚。
宋溪山的妻子原来是保利的高管,前些年身体不好,挂个闲职,在家休养。听说夏楚和乐维要来,嫂子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乐维嘴甜,对着一桌好菜将嫂子夸上了天,嫂子这些年什么样的恭维话没听过,可叹乐维说得情真意切,半分不掺假,还是叫嫂子受用不已。
宋溪山也服了乐维这张嘴,感叹他肯定是跟夏楚待久了,夏楚嘴皮子上那点厉害都被他学了去。一错眼看见夏楚默不作声,不由问道:“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夏楚勉强一笑,说不累太假了,他索性顺着宋溪山的话承认:“有一点,还好。”
宋溪山算他的师傅也算他的大哥,忍不住提醒:“知道你最近忙,不过再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年轻的时候拿身体去换钱,老了就只能拿钱去换身体。咱们赚的钱都够花几辈子了,差不多也该停下来享受享受生活。你如今年轻不懂得,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钱财地位都是身外之物,说到底,还是身边人最重要啊。”
说着轻轻搂住身旁的妻子。
嫂子也对乐维道:“乐维也要多劝劝夏楚。你们家这位哪里都好,就是牙太硬,撑不住了还要硬撑。原来我们劝不住,如今可算有了你,你多劝劝他,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凡事都要占上风呢。”
乐维笑着握了握夏楚的手:“嫂子放心,我会劝他的。”
傍晚回家,三环路上又堵车。乐维放了首音乐,夏楚望着窗外。堵车无聊,乐维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玩着个前两天从方小茂那儿要来的小物件,好像聊天似的问:“宋溪山知道你喜欢韩松吗?”
夏楚的眼神抗拒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不知道。”
“有谁知道?”
“没有人知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宋溪山混的来着?”乐维蹙起眉头,记不太清楚。
夏楚答:“十九岁。”
“那时候你喜欢韩松了吗?”
夏楚闭上眼睛,他真的太抗拒这个话题了,可是下一刻,他还是淡淡地说:“大概吧。”
“讲讲吧。”乐维说得轻描淡写。
夏楚不明白他的意思。
乐维露出“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啊”的表情:“讲讲你是怎么喜欢上韩松的呗,这点知情权我总有吧。”
夏楚咬紧了牙,半分钟后,他道:“我跟韩松是大学同寝室的同学。”
“十八岁那年,爸爸去世,我开始一个人生活。大学开学那天,我一个人去寝室,韩松比我先到,床铺就在我对面。他们家是个大家庭,送韩松来的亲戚除了他父母还有另外四个,乌泱泱一堆人,把寝室都占满了。他们叽叽喳喳吵得很,我觉得烦,想离韩松远一点,可是他送了我一包点心,说是老家特色,给室友们尝尝鲜。”
“韩松是个直肠子,又很热心,我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他怕我落单,凡事都叫着我。一开始我根本不理他,后来次数太多,不好意思总是拒绝,慢慢地,就跟他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