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亲切。
甚至让骆佳白觉得,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只要他站起来,打开操纵仓走出这台LJAR初型,他还是那个联邦机甲军校的优等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并且终日为着养家糊口和打入联邦军部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
只是终究还是有变化的。
打开操作系统,迎接他的不再是大宝喜欢的那种乱七八糟的RAP音乐,而是正儿八经的系统启动音——其余的废话一句都没有,简介的操作界面让骆佳白苦笑了片刻,三年,就连他的机甲都学会沉默寡言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从机甲中走出来,那下面等了一地的帝国军官们面无表情的面孔也好像在无声地讽刺着他。
骆佳白觉得自己有点儿头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灵魂,占据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身体似的——这个人沉默寡言,身份较高,拥有一个疼爱自己到没有下限的高官爹,而当面对自己的未婚夫时,他会条件反射的心跳加速,并且在战场上,这个人玩得一手风骚的机甲操作。
骆佳白,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安静地停在露天停放场的机甲,机甲放了一整夜,头顶肩上落满了积雪,白色的机甲乘着雪,一片雪白几乎晃眼。它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这让骆佳白响起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这样站着,回头看他的机甲,只不过那是个夏天的晚上,停放场是学校自带的,周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机甲,而每台机甲前面,还有一脚就能被踹飞的防盗系统。
神情软化了些许,唇边勾起轻浅的弧度。骆佳白忽然发现,他竟然说不上自己是难过还是开心。
曾经他觉得连机甲都不能一本正经好好说话的世界太坑爹,但是现在他终于发现,就连机甲也学会了沉默寡言的世界才叫真·绝望(……)。
所以当提图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并用带着手套的手对着他的机甲指手画脚说“这里该上润滑剂了”的时候,骆佳白破天荒地还能笑得出来。
“脚部关节轮轴至少内部停工了半个月以上——你多久没碰机甲了?”提图斯显得有点鄙夷。
“自从受伤醒来以后。”骆佳白温和地说。
于是提图斯又充满了鄙视的哦了声,潜台词应该是:就这样你还想打过我?醒醒吧亲,该搬砖了。
提图斯摸了摸下巴:“光比赛没什么意思啊。”
骆佳白很坦然:“要赌什么?”
提图斯动作一顿,显得有些为难:“我戒赌很久了。”
骆佳白:“那算了吧。”
“联邦第三阶梯衡绝星怎么样?”提图斯好像没听见似的。
骆佳白:“……”
“要不再附带衡绝星旁边的俩个子星球?”
骆佳白:“……您身边的那位看上去非常生气,这位大人,您还好吗?”
提图斯皱起眉,不耐烦地转过身,对那个啤酒肚老头说:“搞什么,我又不会输,你干什么一副要爆血管的样子?”
骆佳白清了清嗓子:“我要是输了呢?”
提图斯:“陪我上次床怎么样?”
不远处的伦雅优雅地挑起眉。
骆佳白面无表情地说:“不好笑。”
提图斯:“好吧,其实我还没想好,如果你输了就欠着吧。”
骆佳白从来不做这种不够脚踏实地的事,正准备一口回绝,忽然,提图斯又强调:“不会让你为难的,一些小要求?”
在伦雅的示意下,骆佳白只好一口答应了——第三阶梯资源星球衡绝星加周围俩个子星球,这位希尔普上将还真是舍得。
……不过所有人——包括骆佳白都忘记了,其实提图斯·希尔普是个很没下限的人——于是在他看来的一些理直气壮的“小要求”,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比如在很久之后,他说:“我的要求就是……要不下个月你逃婚吧?……什么?做不到?这点小要求有什么难的!”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总之骆佳白对此的总结是这样的:人的一生那么长,谁没爱过几个脑残。
第五十三章
人的一生那么长,谁没爱过几个脑残——
奶奶个腿,是谁说出的这么有哲理的话,老子要给他送花圈啊!Σ(`д′*ノ)ノ
坐在机甲操纵仓里的骆佳白有些头疼地扶额,在闪躲着那台红色为主色调的机甲密集而精准犀利的进攻的同时,他忽然意识到记忆倒退了三年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他不知道过去的三年里的骆佳白是怎么样沉着地在战场上跟提图斯动刀动枪来真格的,只是现在,每当他输入一个指令,当年提图斯在他耳边唠叨的话就不断的像个苍蝇似的嗡嗡嗡嗡嗡,比如:
【跑位】——不要跑直线——请问你是要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吗?
【反击】——刚刚格蕾斯跑的时候你都干嘛去了?有没有发现你的视野全程都是对着他的侧面的?——你背对着他,光埋头跑是想干嘛?不用回击了?背着他你怎么回击?
【绕圈等内置武器技能冷却时间】——绕圈,绕圈,东张西望个鸟。
【后跳】——后跳会不会?跳啊!——……算了骆佳白,你玩什么机甲对战,老老实实坐在你的教室里,写写书面理论知识多幸福。
……………………………………………………
妈了个巴子的= =。
这种精神攻击法——这机甲没法玩了!
又一次被险险地躲过了教皇手中锁链的一次进攻,姿势不太好看地落在地上——机甲坠落带来的疼痛感一丝一毫不差地传递给了机甲中的骆佳白,不远处是那台曾经在联邦帝国的战场上整整消失了俩年的机甲,它光亮如新,使用的是骆佳白从来没见过的外挂型武器。
外挂型武器从来都是教皇的最爱。
即使消失了俩年这么长的时间,他却一直在进步。
而现在,他站在骆佳白的面前,停住了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男人低沉略显得沙哑疲倦的声音通过机甲的扬声器传到了骆佳白的耳朵里。
他说:“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