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轩“啧”了一声,凑近了稍微压低声音:“别告诉我你没看出他想跟你重修旧好啊,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你丧偶他未嫁……”
还没说完,就被周晋珩投来的一个凌冽眼神弄得噤了声。
“来这里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履行约定而已,没有你想的那层意思。”周晋珩说。
杨成轩问:“如果他有呢?”
周晋珩皱眉,似是不想谈及此类话题:“那我会跟他说清楚。”
杨成轩摊手耸肩:“行吧随便你,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不希望你俩总是错过。当初你结婚不也是为了忘掉他?现在恢复单身了,考虑一下又不犯法,用不着现在就把话说死。”
周晋珩眉头皱得更紧,刚要说什么,一墙之隔的对面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乎有人在争吵。
“说好了不展出的,为什么我的画还挂在这里?”
“我们是和美协签的合同,这幅画是他们送来参展的。”
“可是、可是明明说好了……”
“说好了?是您跟美协说好了还是跟我们这里的负责人?”
“他们在电话里答应我说可以先撤掉的。”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这里没接到撤画的通知,如果您有疑问,还请联系有关负责人……”
“我、我是这幅画的作者,现在我要把它带走。”
易晖知道自己口笨,不可能说得过人家,在这么绕下去不过耽误时间罢了,情急之下,上手就要把画从墙上摘下来。
昨天接了唐文熙的电话,他立刻乘大巴去市里,然后坐凌晨的飞机来首都,一大早就赶到美协与那边的工作人员协商,在得到赔付违约金就可以将那副画从画展撤下来的答复后,马不停蹄地又赶到画展现场。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易晖没吃饭也没睡觉,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画带走的决心强打十二分精神,实际上站都快站不稳,眼前一阵阵发花冒虚影。
是以被工作人员随便一推就出去几步远,画也没拿到,急得鼻子发酸,咬着嘴唇快哭了。
“不行,这幅画不能给别人看的。”易晖执拗地再次上前去摘,“这是我的画,我有权力把它带走。”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凶狠的话了,可惜仍然没什么威慑力。
那个工作人员大概被他的“无理取闹”弄烦了,这回手上使了点劲。易晖的踮起脚,手将将触到画框边缘,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脚步虚浮加上站姿不稳,往边上踉跄几步。
眼看就要仰面倒下,被一个人从身侧捞住胳膊扶了一把,身体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谢、谢谢。”差点摔倒的易晖吓得脸都白了,道谢的声音也在打颤。
他扭头,想看看出手搭救的好心路人长什么样,视线刚触到那双眼睛,呼吸瞬间停滞,连要把胳膊抽出来都忘了。
对方也不平静。
四目相接的刹那,周晋珩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被他接住的人也戴了口罩,察觉到他眼神飘忽似要躲闪,周晋珩的手下意识收紧,几乎没有思考,就把另一只手搭到他瘦削的肩上,施力将他牢牢制住,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浸了水般的黑亮瞳仁,还有映在其中的自己,是他看过许多次的景象。
喉结上下滚动,周晋珩干咽一口唾沫,抬起放在肩上的手,试图去摘眼前人覆在脸上的口罩。
即将碰到的时候,动作蓦地停住,像是迫不及待想触碰,却又因为害怕刚升起的希望落空,蜷起手指退回原地。
目光却一秒都不曾放松,周晋珩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唇瓣翕动,小心翼翼地唤道:“晖……晖晖?”
第十九章
隔着手掌,被按住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周晋珩屏住呼吸,对方的一个细微的反应也不敢错过,沉寂许久的心脏开始欢快跳动,他上前半步,用干哑的嗓音做最后的确认:“晖晖,是你吗?”
被他按住的人似乎呆住了,半晌后才眨了几下眼睛,随着睫毛的扇动,眼中的慌乱跟着消散大半,仿佛刚才的惊惶失措根本没有存在过,是周晋珩错看了。
他摇了下头,接着又摇了一下,然后佝着肩膀后退,试图从周晋珩的桎梏中从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