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很爱笑,口袋里装满了糖果,见人就送。碰到哭闹的小孩,她会给他们变魔术,小手一拿一放,凭空变出一团棉花糖、一只气球,逗得小朋友们喜笑颜开。
其实不止小孩,大人见了她也很开心。
她不负侯秉钧期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成功逗乐了老头子。
回去一路上,老头子说了好几次小女娃娃挺有意思。
侯秉钧说是啊,像布格罗笔下的小天使,乖巧又机灵,魔术比马戏团的魔术师变得都好。
他问老头子要不要改天再来,老头子含含糊糊,到底没说要去。侯秉钧看他,发现他阖着眼,似乎是睡了。
再次出发寻找宝地前,侯秉钧专程去了一次马戏团,可惜没再见那个小女孩。
离开时他觉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见了怎么样,别人家的小孩,难不成抢回去给老头子当孙女?
他继续给父亲寻找风水宝地,继续在路上认识朋友。
日子有滋有味地过着,一晃,又过去了两三年。
有天,管家忽然来电话让侯秉钧回去,一是不用他再找地方了;二是苏姐家女儿考上顶尖学府,要办升学宴,老头子要他回来备礼。
侯秉钧没去想老头子是看开了不修陵墓,还是别人帮他找好了,他单纯很高兴老头子有事情主动叫他。
但那次升学宴却出了很不好的事情,侯秉钧一直耿耿于怀。
老头子席间弄丢了怀表。他嘴上说不打紧,苏姐哪儿过意的去,出动家里所有的保安帮他找东西。好巧不巧,就在那天,苏姐家遭了贼。
偶尔夜深人静,大梦初醒,侯秉钧脑海里会滑过模模糊糊的念头,如果那天老头子没弄丢他的怀表,苏姐是不是就会免遭那档子事。
侯秉钧稀里糊涂过了大半辈子,万万没想到有人和他不谋而合。
外面三人无从得知里面在讨论信任名额的问题,里面三人也听不到外面在吵“我们中间谁是超级大反派”。
话是赵立斌挑起来的。
女人们进了厨房,他起身开窗,丢了那支在手里捏太久被汗打湿的烟,拿新的点上,道:“我老婆肯定不是那什么博士,我也敢说自己不是。”
满脑门汗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晶莹闪亮。
万鸿洲挽起衬衫衣袖,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慢条斯理道:“容我做个听说理解,赵总的意思是,我和小侯爷中间必然有个人是‘博士’。”
赵立斌狠狠吸口烟,拎起喝了一半的瓶装啤酒放在窗台,手背挨着淌水的瓶身,没着急喝。
“你不明说是小侯爷,那么只剩下我。”万鸿洲说,“咱们也别随便说是谁,不是谁。”
赵立斌“呸”地远远吐掉烟头,嘴对着瓶口,眼睛却望向小侯爷,“万老师应该还不知道,苏姐家那晚失窃,很有蹊跷。”
“洗耳恭听。”万鸿洲似乎嫌反光刺眼,椅子一转,进入无光角落。
“我记得很清楚,每一次失窃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赵立斌拉下窗帘,指指脑门,“耻辱柱上钉着呢。”
那晚苏姐在家给女儿办升学宴,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女儿的老师同学。
但在场很少有宾客知道,老侯爷中途离过席。
他去完洗手间回来,突然说自己的怀表丢了,说那表是他在英国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爵士送给他的。
苏姐马上通知所有的保安去找那块所谓的金表。
“后来发生什么,我们大家都知道……”
侯秉钧听不下去了,他箭步冲到厨房门口,一下下拍着那扇质地坚硬的金属门。
他不想听那两个人一唱一和。
他自认跟赵立斌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那年,他在火车站饭馆吃面,正巧碰到一小偷偷东西,侯秉钧还想着怎么提醒那姑娘,赵立斌却二话不说冲上去当场摁住小偷。
赵立斌和常颖认识,也是他介绍的。
万鸿洲是他匿名资助多年的山区贫困学生。第一份家教工作还是他侯秉钧介绍给他的。
现在,两个朋友都当他真傻子似的,把脏水往他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