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没有穿拖鞋脚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凌粟双手撑在自己身子两边,说话时候有些无可奈何强颜欢笑着:“爸爸只能带着你躲一段时候啦,不然你会被当成小怪物被抓走。”
李医生今天值班,巡视完一圈病房到凌粟这儿来时候,隔着玻璃就看见凌粟像是个没人陪他玩儿小孩子一样,一个人坐在床边晃荡着腿喃喃自语。
她敲了敲门进去,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凌粟抬起头来朝李医生温声笑了笑:“不错,没什么太大反应了。”
孩子很乖,没怎么闹他爸爸。
“刚才有人打电话来了,问了问你情况。”李一声摸了摸凌粟头发,“我想可能是你找人,就给你留了个电话。”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纸条,放在了凌粟床头。
凌粟在找人这件事情,是关牧州和李医生叮嘱,说要是有人过来医院问凌粟情况或是看凌粟,都让她帮忙注意注意。
贺家那种家庭,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辗转着能联系上。关牧州这个职业特殊,也算是认识几个说得上话人。可以多方打听之后,却也没有人表示,自己和贺家那边能熟到交换私人联系方式地步。
到底中间差,也不止一个阶层。
毕竟也不清楚贺砚回现在状况,凌粟和关牧州都没敢声张。
看见了桌上那张小纸条,凌粟心跳陡然快了起来。他原本撑在病床上双手攥成了个拳头,看着那张不知道从哪儿撕下来小纸条,和上头一行蓝色字迹。
“打电话人有说什么吗。”李医生没出去,凌粟也不好当着她面拨回去,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怕。
怕不是贺砚回,却也怕是贺砚回。
他想见到贺砚回,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久了却没半点音讯。
想和以前一样靠在他臂弯里说些没有意义废话,抱怨他不在时候阴雨绵绵天气,抱怨自己时常噩梦。
到最后再告诉他,我们有了个孩子。
他要翻贺砚回旧账,说之前他明明答应好,要生孩子也是他生,绝对不舍得让自己疼。
然后贺砚回就一定会哄他,会抱着他,会拍着他背让他好好睡上一晚上。
可如果打电话来真是贺砚回话
为什么他都能找到医院联系方式了,却从没有接过自己电话?
就算换了手机改了号码可就凭贺砚回那人体ai记忆里,怎么可能记不住自己电话呢。
凌粟像一个敏感又多疑小妇人,躲在平静无波外壳下面,巴不得掰碎了自己所有心去想着远处贺砚回。
“像是一个工作人员,自称是贺董秘书。”李医生看着凌粟着强撑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肩,“不管怎么样,先打回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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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凌粟病房时候,李医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这么多天以来,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不对劲。在听说自己怀孕之后,凌粟几乎没有花很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自己看了所有检查报告,安静地听医嘱,对所有检查都从来没有摇过头。
他没有通知自己亲人,也没有告知过自己朋友。在医院所有事情,无论是手续还是检查,都基本是他自己一个人。
每天,这个还在就呆在最角落病房里,看看电视读读书,活得平静无波澜,甚至看上去心情也还算晴朗。
可李医生知道,他在死撑着。
因为没有人可以接住他,所以他不敢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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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凌粟拿着手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在屏幕上按下了第一个数字。
说近乡情更怯,倒可能真是说对了,凌粟自嘲地笑了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如果那边接起来不是贺砚回,他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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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样去见贺砚回,贺砚回会不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