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于副驾驶上坐着的大活人视若无睹,单手执方向盘,视线也没侧过分毫,很明显是心情不佳,兴致不高。
开局不利,周深讪讪的吃下一记闭门羹,半晌,才听对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略作回应。
有了前车之鉴,他乖乖禁言,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找补话题。
车子经过一条主路时被红灯截住,主干道上,车辆密密麻麻排起一队长龙。
白景程挺不耐烦的,抬手松开一点领口,身形朝靠背一仰,侧过脑袋打量周深:
“你房子租期还剩多久?”
“啊?”
周深被他没头没尾的话题问得一愣,思索了一会儿给出答案:“到八九月份吧……”
车后是一阵鸣笛,白景程攥着方向盘,车轮压着路面,缓慢朝前开出一个车身的距离:
“我在楼下先租个车位。”
闻言,周深竖起一侧耳朵,颇为机警的转过一点视线。
白景程语气平淡,话语中却暗藏玄机,周深将他一句话在心里反复琢磨一遍,能隐隐觉出里面的门道,但不敢去设想对方的言下之意。
“你喜欢一居室还是两居室?”
在前方路口的交警指挥之下,道路归于顺畅,白景程依旧是单手打着方向盘,情绪恹恹的和周深单方面发表意见:
“就你和我,也不用买太大的,区位环境好一点,上班别太远,装修你看着办,别太浮夸,你怎么想的?”
对方简明扼要表明主旨的言论如同当头一棒,以至于周深此刻全然是个愣住的状态。
他将白景程的话逐字推敲过一遍后,还是觉得对方遭受什么意外刺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也不至于对着他无端发病抽风。
半晌等不来回话,白景程按捺着心底的一丝不痛快,又闷声问出一句:
“滨江那边怎么样?”
周深满脸犹疑,略带点震惊的的拧过脖子,刚好接上白景程低垂着眼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色。
周深一颗心忐忐忑忑,一时也拿捏不准对方这是跟他这儿单纯找不痛快,还是真有长期同居,安家置业的打算。
毕竟,按照他们之间当下的相处模式而言,周深蜗居的那一间公寓,比上潘金莲和西门庆幽会的王婆茶馆也相差无几,相较于路边可提供二十四小时全天留宿,且附带特殊服务的粉红旅店,就差门口立个营业牌子,周深再攥着个手绢,从房门里朝对方招个手抛个媚眼了。
周深在脑袋里做出千百种假设,被百感交集的心境影响,以至一时间词汇极度匮乏:
“你……”
白景程看着他木鱼不开窍的脑袋,痴傻发愣的一副模样,心头烦躁,他勾脚踩出一脚油门,也懒得再跟对方废话。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各怀心思,缄默不言,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周深憋了一肚子的问号,上下两只嘴皮子一合,禁言了一道,等下车时,他眼睁睁看着白景程绕过车后,两手用力,挺费劲的从车背箱里拖出一只硕大的金属拉杆箱。
“帮我一下。”
白景程转手把皮箱递到他手上,又从车内搬出来一个透明整理箱,里面堆着厚厚的,一摞一摞的文件资料书籍。
他合上车后盖落锁,回身看着周深呆若木鸡的怔在原地,拖出皮箱拉杆递过去,一拍对方的后脑勺:
“脑子短路了?”
经对方手掌这么一敲打,倒是把周深的三魂七魄给拍回正身了。
他拖动皮箱,轮子擦着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能够判断出里面的东西分量绝对不轻。
白景程搬着他自己的一箱机密文件走在前头,等俩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双双闪身出来,周深看着对方拿着出公寓钥匙拧房门时,他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紧接着,问出一句很幼稚的话:
“你这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印象里还是大学的时候,白景程家中压抑已久的关系矛盾彻底升级,仅有的那一次,他收拾了东西从魏家搬出来,严格些说,能算得上是离家出走。
但风波并没有持续多久,闹到最后,还是以魏岚的出国留学匆匆收场。
白景程已经走进门厅,俯身将箱子放下,随即转身,手抬起一点,接过来对方拎着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