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周松淳忽脸上染了一些委屈道:“知道人家的雅号是个啥吗?”
江鸽子摇摇头。
周松淳指指自己道:“我是会算计,人家是识时务,你说我冤不冤?”
江鸽子噗哧一声乐了,笑完他将信打开,拽出信纸就吓了一跳,好家伙,血书!
周松淳本来想喝闷酒,瞥了一眼他也呆住了。
那是厚厚的七八页纸的血书,外加几张鉴定单子的缩小复印件,江鸽子来回看了两次之后,就拿了火机直接把信烧了。
等烧完信,他见二嫂子依旧是一脸白的在那儿罚站,就笑眯眯的回头对二嫂子说:“劳烦嫂子再帮我带个口信回去,你就跟那边人说~明儿派个律师过来,就说……我答应了。”
段大爷在一边急得不成,他赶紧阻止道:“爷儿!您先等等,您这是答应啥了?”
江鸽子笑着拍拍他满是老人斑的手,温声软语的安慰到:“你急什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答应了也没什么损失,安心喝你的吧!”
说完他对二嫂子使个眼色,二嫂子又白着一张脸飘着走了。
那秋雨终于停了,瓦当的滴头上的水,在一点一点的往地下运送,将刚铺好的廊下青石板敲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儿。
江鸽子喝了几口闷酒,就只觉着人生奇异,尽是玩笑。
若是真的按照邢旭卓所说,一切悲剧的源头皆是一场掩饰机械质量的工程事故,那么前后六条人命堆在里面,已经成了血海深仇。
可真的就如那人所说的那样,是个冤案么?以他目前提供的几分检验报告单来说,还真的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也不是没有问题,这就太……恶心了。
端氏!他记住了!
周松淳小心翼翼的打量江鸽子,见他表情平静,就说:“我,能问么?”
江鸽子被他惊了一下,好半天儿才反应过来道:“哦?哦!能问!也没什么事,就是邢……邢玉娟的丧事儿,那边希望他来办,我答应了。”
周松淳有些惊,刚要开口说点什么。
坐在身边的段大爷却猛的站起来,老头儿小跑的就走了,还带气的把居席地板都踩的咚咚作响。
江鸽子无奈叹息,赶紧对黄伯伯说:“老黄,你赶紧着去拉回来,真没大事儿!别为外人搅的家都不安生……”
他话还没说完,黄伯伯便自在的来了一句:“我拉他做什么?那两口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什么玩意儿!分不清里外人的东西!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家的事儿您甭管,我都懒得跟您学!老大憨厚,老三和善,老四那人跟你走的比我都好!就老二两口子不是个东西!我就问您一句,那家伙前段时间是不是来找您了?”
江鸽子轻笑着说:“怎么,你知道?”
“哎呦!好歹都唤我一声伯伯,街里就这么大,一户一个铺面这是心里明白的道理!您照顾街坊谁心里不说好?偏偏呐,哼!还不知足,偏他鬼球鬼球整了四个,反手就还转租出去?怎么着?就他聪明?我们都是傻子?难道您老就不会租出去么?”
江鸽子笑到:“这事儿打住啊,不许提了!明儿老段知道都不跟你们玩儿了。”
一直在一边不吭气的薛班主悠悠的就插了一句:“谁跟他玩儿?是他赖着我们,我们都不稀罕带他!麻烦玩意儿,里外都不分的东西,还死皮赖脸的……你看我跟老黄合作的多好?再说,我自己有人跟我玩儿,前几天明川还想带我环球游,哼!我都不乐意去!”
恩!你拽!
江鸽子无奈的摇摇头,感觉自己越发像幼稚园带小班的阿姨,真是哄也不是,吓唬也不是。
其实也不是段二哥两口子来求过,只是江鸽子私下贴补的就这一户。
他又不傻,只是头四年那会儿,这两口子做什么好吃的也打发家里孩子送来给他尝尝,算计确实是算计,可江鸽子也真没少吃人家东西!
怎么说呢,人心有偏向,手掌有正背,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段四哥两口子整艺术籍,为什么要悄悄贴补段大哥两口子入口的铺面?干嘛要照顾老黄的儿孙代表自己跟衙门走动?
人情最怕消耗,才将段二哥家确已经消耗掉最后的情谊了。
不然,老段头追什么追?
谁也不是傻子!
周松淳坐在一边儿听江鸽子絮絮叨叨的跟两个老头说街里的事儿,就越听越觉着神奇。
甭看三巷后街一模一样的铺面,把谁家放着跟谁家挨着,那都是大学问。
那个姓黄的到真是可惜了,天生一副智囊参谋的脑子,可惜生在了这个地方。
那个薛班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说不喜欢谁家,江鸽子就无比信任的给打发犄角旮旯去。
甭看这老头是个瞎子,可偏偏他就做到了代替江鸽子,看着三巷人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