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爆发出大笑来,姚承安要被陈与光这种态度气死了,但仔细想想对方和向海他们也不熟,就拿他贫乏的词汇量批评了他几句,准备挂电话:“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行使室友的职责了。”
“嗯——我觉得这大概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不然呢!就放着他这么消沉么!他再这样下去,教授再偏袒他都没用了!”
“这种事嘛,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灵不灵的,你这个冷血怪兽,我挂了。”
“哎,成吧,你要是碰壁了,知心哥哥热线永远为你开放。”
“我比你大,省省吧你!”
姚承安撇撇嘴,用力摁下了挂断键,不禁有些怀念起手机还是摁键的时候,那样最起码摁的时候还特别有气势,不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
每回都这样,陈与光这个人就是,那个叫什么,狗嘴里吐不出鸡毛!
他怒气冲冲地往向海卧室走去,在要开门的时候又愣了一下,顿了顿,敲了门。
“向海?你在里面么?向海?你有事不要自己憋着,我……我这个知心哥哥热线为你开放啊!”
里头没人应,也没光透出来,姚承安一想到这边一整天都没动静,不禁全身一打颤,唰得推开门去。
好也好在房间里没人,坏也坏在房间里没人,白天他打向海电话都没人接,他这一晚上都在餐厅里坐着,都没见有人出入的,这会儿快要到半夜了,向海能去哪儿?
姚承安被吓了一身冷汗,还以为人失踪了,在打911之前又拨了个电话给向海,却不想对面却接了起来。
“喂?向海?你在哪?”
“海边。”
“卧槽,你冷静啊,我马上过来,你不要想不开啊!”
姚承安那头挂得迅速,都没给向海任何解释的机会,他默默地看着屏幕渐渐熄灭,视线又挪向了远方。
他就是在这儿把陆见森带回去的,然后只是打个小盹的功夫,对方就走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之前他还想问陆见森为什么不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现在不用问也知道了。
——他大概打心底里,是时刻准备着离开的。
要想清楚这点很难,这个猜测被堆在了最下面,闷闷地沉在心底,在经过近一周的辗转反侧,他终于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陆见森像是生来就具备保守秘密的能力,不管是身体上的秘密也好,想法上的秘密也好,于向海而言,他只是缺少倾诉的对象,扭曲的家庭关系让他习惯了沉默,但只要对方是陆见森,他就留不住任何心底的想法,铺天盖地地向他涌去,毫不遮掩地吐露着自己的欢喜。
但陆见森不是,他的不说,就是单纯的不想倾诉,他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牢牢地堵着任何人的侵入。
于是他也一声不吭地走了,就像是没存在过一样,带走了所有他的痕迹,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手上刺刺地一疼,他抬起手来,手指上被尖锐的岩石划了一条缝,冒了点血。
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候给陆见森撒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慌,是他没有痛感。
小孩子都要经历叛逆期,他也不例外,没有人是从一开始就不反抗的,但越反抗,父亲的责罚就越来越频繁,那天也是,他故意在外面晃荡,从窗户看小陆见森在做什么,一直到对方睡了,才走回家去。
迎接他的自然是又一顿毒打,叫喊的声音太大,把小陆见森都吓醒了过来。
陆父劝他父亲冷静一些,把他接去了家里,小陆见森看着他满身淤青,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药:“哥,唔……哥,你干嘛,干嘛,唔……这么,不听话……”
小陆见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胳膊上的肉都在抖,其实他疼得厉害,尤其是小陆见森下手没个轻重,擦起药来还挺痛,他忍得头皮都发麻,想来想去,捏着他的小肉手,安慰道:“没事儿,我和鲨鱼一样,不会疼的。”
小陆见森呆呆地看着他,像是被吓着了,刚才还哭得直喘,现在就盯着他看,手也一动不动的,就是偶尔抽抽鼻子。
他还以为自己撒的谎太胡扯了,刚要收回,就见小陆见森眼睛亮亮的,捧着他的手:“真,真的吗,哥,真的不疼吗?”
“嗯,不疼。”
那时候小陆见森还胖胖的,也笨笨的,他说什么对方都相信,那天晚上还兴奋地睡不着觉,抱着他直哼哼。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着,他的谎言没被拆穿,而知道了他没有痛觉以后,小陆见森不会每次都哭得那么伤心了,但还是害怕他父亲发脾气的样子。
那天下午,春游提前放了学,小陆见森忘了带家里的钥匙,做饭的阿姨又出门去买菜了,于是难得地去了他们家,原本是想做完作业再玩的,结果春游完以后哪来的心情,趁着大人不在,偷偷摸摸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那个点放动画片的台不多,翻来翻去就找到一个放奥特曼的,小陆见森又怕,怪兽刚出来的时候,他就躲到门外去,然后他等到奥特曼出来的时候,再跑出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