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让宁晚的心开始缩起来,他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轻轻地拍打着沈舒云清瘦的后背,他清楚地意识到沈舒云好像瘦了,肩胛骨都有些硌手了。
沈舒云柔顺地在宁晚腰上蹭了蹭,宁晚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在沈舒云的脸上轻轻擦拭,将面粉都擦干净,又轻轻地问:“我抱你上去睡,好不好?”
“好,”沈舒云捏着宁晚的衣角,攥得牢牢的,“你不许半夜偷偷溜走。”
宁晚弯腰将人抱起来,步履平稳地向楼上的主卧走去,沈舒云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真的轻得和一片云一样。
这一夜,沈舒云难得地做了个好梦。
他梦见了那个一直想再去一次的热带小岛,宁晚站在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下,招手对他笑,阳光将他的肌肉线条勾勒得很美,也将他的笑容照得格外温暖。风穿椰林,浪拍礁石,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三两只海鸥踱步寻食,一切都惬意且舒适,令沈舒云即使在梦中也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天底下哪有不醒的梦——哪怕是难得的美梦。
沈舒云睁开眼,沙滩、碧海、蓝天,一切都不见踪迹,连身旁的人也消失了。
但这一次身侧的被子并非是平整的,沈舒云将手伸向旁边,那里的被单上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温暖,似乎是在告诉他,宁晚昨夜确确实实回来过。
沈舒云慢慢地靠过去,将脸埋进宁晚的枕头里,贪恋地嗅着沾在枕上的杜松子酒味的信息素。
他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宁晚问过他,他的理想型alpha是什么样的,那时候他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他喜欢成熟稳重,看起来就可靠的alpha。
可是其实宁晚不是这样的alpha,宁晚比他小了五岁,粗枝大叶,又喜欢热闹,很多事情并不会考虑得那么周全,又因为从小就是富家子弟,并不是会体贴人的类型,和他理想型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那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头栽进去,这么喜欢宁晚呢?
也许是宁晚身上那股朝气蓬勃,如火一般炽热的气息,又或者是他叫着云哥撒娇的时候,那湿漉漉的眼神。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就算早就想好了所谓的择偶标准,可阴差阳错,最后选择要走一辈子的人,往往和理想型一点也不匹配。
理想型只是一种设想,没人会因为理想型而付出真正的感情,这世上能让人真正报之以爱的,唯有等价的爱。
沈舒云闭上眼睛,他想,也许宁晚,也是爱过他的吧。
第25章犹豫
如果知道会遇见这样的场面,沈舒云是不会来自讨没趣的。
八点钟的时候,沈舒云接到了宁晚打来的电话:“云哥,我好像有个文件落在床头柜上了,你看看能不能让吴姨送过来?或者我让司机回去取也行。”
沈舒云那时候在楼下,刚刚将昨夜凉透了的饺子吃完,接了电话应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了。
他上楼去卧房里,果然看见一份文件摊在床头柜上,应该是宁晚昨天睡前看完随手放在上面,早上走的时候忘记拿了。沈舒云拿起来翻了翻,是一份合同,应该是挺着急用的,又忽然想起来今早吴姨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是儿子那边有点事情,临时想和他请一天假,于是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换了衣服,将文件归拢好放进牛皮纸袋里,开车亲自送去了公司。
宁晚的公司他并不常来,在工作上他和宁晚有着不同的职业,还是完全不相交的那种,所以也很少过问宁晚公司的事情,公司里自然没什么人认得他。
今天轮岗的前台是个刚来的小姑娘,还没有见过沈舒云,见他朝直通总裁办公室的电梯走去,连忙小跑过去拦住:“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走错了?您要办业务的话是要乘坐前面右拐的电梯呢,这里不通向业务办理和咨询部门的。”
沈舒云轻轻地笑了下,没有过多地责怪这个女孩,只是温和地说:“我从这里上去没错。你联系一下安娜小姐,就说是沈舒云来了,剩下的,她会和你解释的。”
女孩子见他面容温润如玉,目光潋滟似水,被沈舒云看着看着也不由红了脸,心想应该没有这样好看的坏人,于是点点头说:“好,那您先上去吧,我去问一下安娜姐。”
安娜是宁晚的私人秘书。
沈舒云点了点头,从兜里取出宁晚以前给他的通行卡,刷卡过门,乘坐电梯直达24层。
他来的次数少,但对宁晚的办公室倒是很熟悉。这一层百分之八十的面积都是宁晚的办公室,剩下空间是秘书办公室和一个会议室。他记得,下了电梯后,穿过一条长廊就是宁晚的办公室了。电梯口守着的保安是认得他的,没有多加阻拦,还朝沈舒云点头示意,沈舒云也笑了笑作为回应。
沈舒云径直穿过长廊,走向宁晚的办公室,面前是一扇未关严的门,从门缝断断续续地泄出爽朗的笑声——他听出来了,其中有宁晚的笑声。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从门缝里悄悄望去,一线罅隙中,他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庞,几乎是瞬间就认了出来,这正是他在超市中见到和宁晚站在一起的男子。
沈舒云倒退两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将他堵得喘不上气来,而不断从门缝中传来的笑声更是椎心刺耳,沈舒云靠在走廊的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痛压下去。
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丑,嫉妒、不甘、痛苦都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眼中,实在是既狼狈又不堪。
直至将那些情绪都压下去,沈舒云才敢抬手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传来“请进”,他将门缓缓推开。
“我来给你送文件。”
宁晚正在喝一杯新泡的咖啡,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眼,从咖啡杯沿望见了沈舒云的脸,喝进去的咖啡顿时呛在喉管里,让宁晚摔了杯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沈舒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唐意川掏出帕子递给宁晚,又半弯着腰拍打宁晚的背部,试图让他将呛着的液体吞咽下去。他甚至连一步都没有动,一个表情都没有,只是木然地站在那,仿佛是一个平静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