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统的修道,是测试灵根,再配以相属功法,好吸收天地精华。那灵根就像一个容器,当容器满溢,便是进阶。只是这个容器各人不同,大多数人的容器就像竹篮一样,千疮百孔,装下一些,又漏出一些,悟道则能修补一点这个容器。
璇玑没有灵根,苦心钻研了五十年,身为凡人的身躯,用了生命一半的时间,终于有了成效。便是修炼自己的神识,将自己的神识,变为容器。
这个方法一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二是还不如正统之法灵根修炼进阶来的快,三是修仙之人十分忌讳有人走其他路,觉得是异类,便是邪法。
断是不能说出去的。只是......璇玑皱起了眉,不确信白眉道人是否就此罢手了,又是叹了一口气。早知白眉道人如此小肚鸡肠,自己刚进书院那时,就不该在他的课上,指出他引用错了一句名家大能之语。
......
入夜。
璇玑向来浅眠,夜间总是沉沉浮浮,断断醒醒的。
睁开眼后,本来想和往常一样,喝口水再度入眠的,却瞥见了有一道人影映在了窗户的油纸上。璇玑随即滚下床榻,躲在了床下。
璇玑睡前有锁门的习惯,用的还是炼制过的非凡等锁,却听见咔哒一声,锁掉在了地上的声音。
至少是结丹期的修士。璇玑皱眉,想来想去也只有白眉道人了。她屏住呼吸,回想着之前在藏书大殿看过的龟息术,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
便是一阵翻动的声音,似乎是没找到,一会儿就停了,璇玑等着白眉道人离开,却听见对方开口了。
“璇玑,地上冷,睡在地上做什么。”
也是了,一个筑基如何能躲过结丹的搜查。璇玑狠狠吸了一口气,胸腔里一阵震颤,而后翻身滚出床底,站起来反问:“那不知夫子深夜来访是为何?”
“我夜间巡视,突见一个贼人行踪鬼祟从万宝阁出来,竟是走进了弟子住舍,便过来捉拿。”白眉道人盯着璇玑似笑非笑。
“夫子是不是还想说,那个贼人十分像我?”
“正是。”
白眉道人虽看起来和颜悦色的,长长的白眉下方的眼里却满是精光。
璇玑抿了抿唇,而后苦笑,将自己的乾坤袋拿出,解了禁制,递给白眉道人,说道:“夫子,我真的没有什么机缘,无非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罢了。”
白眉道人翻看了一番,都是些普通的物什,狐疑地看着璇玑。他不信。
璇玑继续解释:“我之所以能在比试上轻松获胜,是不过是厚积薄发罢了。你知道我平日里都在藏书大殿里,书看那么多,还打不过几个小孩,那我也真是白活了。”
白眉道人笑了,大笑了三声之后,说道:“璇玑,你可知,修仙界我活了百年载,书上所记千百年,我见过、听过几人没有灵根,却修炼进阶的?”他扬了扬手,璇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惟你一人尔。”顿了顿,看着璇玑越来越红涨的脸,又说道:“噢,不对,我忘了还有那群修邪术走捷径的魔修。”白眉道人说完便松开了对璇玑的压制,看着璇玑跪在地上大口喘气,问道:“璇玑,我再问你一次,拿不拿出来?不然,修炼魔道,我告上去,你也是死路一条。”
“我、我......咳咳,在外面。”
“这就是了嘛,藏在哪了?”白眉道人笑得更欢了,脸上的皱纹都揉成了一团。
“咳咳咳......我、带你去。”
白眉道人皱起了眉,而后威胁道:“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璇玑站起来,然后脚刚踏出住舍的门,便立马用一直放在胸口的手,捏碎了本就藏在心口内袋的鱼跃符。
鱼跃符造价不菲,使用之后便可瞬间传送至十里之外,算是逃生利器,也造就了它一符难求。白眉千算万算没想到璇玑居然会有一张鱼跃符,一眨眼人就没了踪影,立刻祭出了飞剑,放出神识开始搜寻璇玑。
另一厢,因为鱼跃符完全是随机传送的,璇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四下观察了一番,应该是万阳书院后山的千壁崖上。千壁崖四周是断臂悬崖,因此而得名,唯一的下崖之路是通往万阳书院的。
璇玑思索了一番,不住地叹气,她拿那白眉道人没法子,毕竟她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废材弟子。现下回书院只怕刚好撞见那个鬼见愁白眉道人,便只好守在这崖上,等天一亮便离开书院吧。
不过......
璇玑从心口内袋拿出那张泛了黄的破碎了的符纸,终究是鼻头一酸,回过神来,符纸上已滴落了几滴眼泪。
这是已经故去的娘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二件东西之一。虽然璇玑是生于修仙世家的长女,可是她的娘,生她之后身体便差了,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故去了。后母待她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争锋相对,却也背地里也下了不少绊子,而她的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也许可能也知道,但不去管罢了。毕竟她是一个废人。
至于来万阳书院,只因后母生下的孩子因为年龄不够,璇玑便领了名额,而她的后母顺水推舟又得了不少好名声。说来说去,璇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
“弱肉强食,能者生存罢了。”
千壁崖上冷风习习,似一把把利刃在切割着肌肤。璇玑坐在崖边,盯着底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回想了自己的一生。
年过半百,却是一事无成,自己如一叶暴风雨里的扁舟,任谁都能轻易掀翻。
虽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心怀恶意,璇玑脑中忽而闪过一个人影,却又马上摇了摇头。
也许是机缘巧合,回过神来时,璇玑觉得自己神识深处,有什么在隐隐跳动,竟是悟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破了全身经脉骨骸,她来不及细想,立马就地打坐,不知过了几盏茶的时间,缓缓收功的璇玑,才暗叫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