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纪月所说,温渔的性子虽然慢,平时看着没原则,但一旦倔起来,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显然温渔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好想通,铁了心要崔时璨先服软。而另一个更加无所谓,少了温渔耳提面命,还是没旷课,但每天一大半时间都在梦会周公,老余骂了几次都没用,甚至有点被放弃。
许清嘉说这两个人都烦死,说完还不忘打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纪月掐着指头算了算,不会超过一星期。
少年人的吵架,一开始任谁都以为是闹剧,结果他们却奇迹般地坚持下来。
也许还是时间太多,没人在意偶尔浪费三两个月去进行一场冷战。校园里烂漫的花一场一场凋谢,阳光越发炽烈,考试频繁,试卷如雪花片满天飞,渐渐地有人遗忘了每一次别扭的来源,但却把结果记得清晰。
五一假期只放了一天,学校以期中考试糟糕的成绩为由强行补课。曾经有同学闹着要到教育局举报这种惨绝人寰的行为,不知被残酷镇压,还是有贼心没贼胆,事情毫无下文。
接着又是考试,自习,矛盾一开始有心解决,未果后便如同传闻中沸沸扬扬的举报宣言,在某个清晨销声匿迹。
夏天来临,闷热在二楼教室蔓延,电风扇沉闷的声响衬托满室安静。
期末考迫在眉睫,老余偶尔恢复钢炮似的嗓门,却比从前有了更大的震慑力。下课铃打响后也没人再有精力上蹿下跳,崔时璨往桌上一趴,从桌肚里摸出手机,正准备约上几个认识的人开一局游戏,桌面忽然“嘭”地一声。
他茫然抬起头,是个手机,扔在桌上。
屏幕上是一条电子票二维码,他仔细读了,心口狠狠一跳,嘴上却无所谓说:“什么?”
“去不去?”温渔问,给他两个选项。
“……去。”时璨避开他直接的目光。
他话音刚落,那只手机旋即被温渔拿走,脚步远去,时璨慌忙抬起头,温渔没事人一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从桌肚里掏出一张习题。
看上去像他在低头,时璨拿手掌擦惺忪睡眼,几步走过去:“票……多少钱啊?”
温渔只给他一个发旋儿:“请你。”
他应该说句谢谢,但如鲠在喉,只得小学生似的站在旁边,规规矩矩背着手。时璨看他把英文写出了漂亮的连笔,自己死活编不出来的作文在温渔手下就迅速排成利落的三段式,井井有条地列在纸上。
“那个……”他想了想,抓着自己背后的衣角,“我……”
“挡着我光了,有什么放学再说。”温渔的笔尖一挑,如果忽略他句尾的一点颤抖,兴许时璨真信了他还在气头上。
“啊,好!”他说,“谢谢!”
温渔哼了一声,虽然什么也没回答,侧面却松动了不少。
时璨想不明白温渔是怎么忽地想通了,他以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吵架也会如同演唱会门票的来临一般突如其来地终结,他和温渔很快就能回到从前的轨道上——或许有什么不一样,没关系,他们长大了,会想办法去解决。
他把这看成温渔对“劝崔时璨天天向上”行动失败的妥协。
然而大错特错了。
“我下午直接去拿票,体育馆外见。”
温渔发完这条微信,不多时收到了一个“ok”的回复,他合上手机,往厨房看了眼,阿姨正在忙碌,扬声问他:“小渔,中午吃牛柳好不好?”
他报以同样分贝的回答:“都行!”
周六学校不额外补习,但温渔自己有个数学补习班。他所有科目都不错,惟独数学拖后腿,眼看就要高三,不用老爸做要求,温渔自己去找了校外的一个培训班,报名定时间一气呵成,甚至没告诉时璨。
他敏锐地觉得那次吵架让两个人之间有了距离,谁也不提,却真实存在。温渔于是做了一点退让,他不爱受委屈,就留下了空间。
他说不管就不管,免得又惹出冷战。
给时璨发完消息后,温渔生出一点对晚上演唱会的期待。他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消息,这次的主角是时璨喜欢的乐队,阴差阳错地成全了他。把手机转来转去,温渔仰着头躺在沙发上,感觉心跳有点快。
这么明显吗,想些什么呢,他笑了下,闭上眼睛。
老爸回家时就看到温渔躺着,凑近打了个响指:“儿子,睡着了?”
“没。”温渔没睁眼,懒洋洋地说话,“你干吗去了?”
“有点私事。”
温渔一下子警觉起来:“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和你也有关系,等晚上看完演唱会回来再说。”老爸的脚步声朝厨房的方向去,“那地方有点偏,几点结束,要不我去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