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鱼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小包子娘都已经说得十分委婉了,委婉到那意思就是,兴许是门在关着,所以并没有旁人进来。
其实仔细想想来到京城的这几年,她从一进到周家开始,还没在邱麓书院念多久的书,便被柳氏直接送到了潜龙寺,纵然她儿时同潜龙寺的方丈有些渊源,纵然她去潜龙寺习武历练也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但柳氏当初把她送到潜龙寺,单纯是因为这份机缘么?
最起码在她的理解里,显然是不是的。
当时她们母子来到周家,就算周家的人全都是良善之辈,并没有防着她们母子,但柳氏却主动提出来把她送走,这其中隐藏着的那层意思,怕是任何人只要往深里一层想,都能想出来吧。
她理解柳氏,柳氏的所有做法,都是为了她好,让她这个外姓人,不要受到周家人的排挤。
但有些事理解归理解,等事到临头,等她在潜龙寺孤苦伶仃的时候,也难免会为此而难过。
柳氏这样做是为了她好没错,但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去小王爷孙皓府里再继续当伴读,再不济她当个下人也好,也终究比柳氏把她放到潜龙寺不闻不问的好。
况且,她后来从潜龙寺回来,周家人对她的态度,甚至周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也都和对周子牧和周玲儿他们并没有两样。
柳氏当时那样做虽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为了她好没有错,但她又何尝问过她这个女儿的意思?
潜龙寺的师兄弟们,大多都是没了爹娘的孩子,或是从小就被丢到寺院里来的,他们一生下来便被爹娘给抛弃了,可她周锦鱼却是明明有亲娘,明明有家人,却依旧被送到了这里来。
她后来回了周家,柳氏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是不闻不问的,什么事情都是她自己来想,遇到事情也都是她自己来考虑,就连后来她同李维安杠上了之后,李维安那个当了工部尚书的爹开始为难在工部任职的周子牧,柳氏这才开始为了周子牧上下打点。
可她当时同李维安势同水火的时候,柳氏也没有插手。
她今年也只是十六岁,她什么都不懂,旁人家的孩子十六岁也会被爹娘捧在手里吧,就算不捧着,至少也能在孩子遇到麻烦的时候,爹娘伸伸手,出把力。
可柳氏没有。
周锦鱼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柳氏就不肯,在她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能站出来,把她护在怀里,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呢?
这些话周锦鱼从来没有说过,她一直压抑在心里,谁都没有说过。
因为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理解她心中的苦楚,所以她宁愿自己憋着,谁都不肯告诉。
难过,也是她自己一个人难过。
“你怎么了?”魏华年定定的看着她:“哭鼻子?”
周锦鱼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没有,风太大,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魏华年笑了句:“傻。”
周锦鱼委屈的咕哝一句:“什么哦,我才不傻,我聪明着呢。”
魏华年顿了顿,看着她道:“我出身在一个很好的人家。”
周锦鱼一怔:“嗯?出身么?”
魏华年点了下头,周锦鱼便明白过来:“你继续说,我不打岔。”
魏华年笑道:“我父亲有许多妾氏,妾氏们给他生了好多个子女,而我是大房所出,从一出生便备受瞩目,识字念书,琴棋书画,从懂事时起,一刻也不敢耽误。”
周锦鱼忍不住“啧”了一声,打岔道:“你爹还真是多情。”
魏华年笑看着她,并没有怪她的忽然打岔,而是应道:“是啊,他的那些妾氏,无论他是不是真心想要,但为了家族的生意,总要娶进门来。”
周锦鱼问道:“那你母亲呢?”
魏华年轻声道:“我母亲她原本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据说在她还没嫁给我父亲之前,是个火爆性子,说一不二,据传没有人敢娶她。”
周锦鱼问道:“后来呢?”
魏华年淡淡道:“后来,她嫁给了我父亲之后,看着那一房房的妾氏娶进门来,原本还同我父亲闹过几次,但当时父亲的生意一刻也不得耽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夜夜留宿在旁人的房里,只为了在生意场上能走的顺畅些。”
周锦鱼很是同情的道:“你母亲真可怜。”
魏华年点头:“是啊,她明明是爱我父亲的,后来却见着我父亲爱了一个又一个,家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子女也越来越多。”
“家里的孩子多了起来,也热闹了起来,成了年的便开始算计父亲的家业,你争我夺,争的头破血流,誓不罢休。”
“所以……”魏华年忽然看着她:“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便试图让我远离那些争夺,让我离开家里,试图让我远嫁。”
周锦鱼撇嘴,咕哝道:“也是这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