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家’和‘住的地方’是两个概念。”
“或许吧。”祝昀别开眼,转身走回屋子里。
电磁炉上烧了一大锅热水,咕咚咕咚冒出腾腾蒸汽,温暖了寒冷的天气。隔着水汽,祝昀望向窗外,以往萧瑟的庭院这会儿非常热闹,鸟儿们追逐打闹,甚至还有两三只松鼠,结伴蹲在树梢上怯生生地打量他。
祝昀有些失神,突然想起一个童话故事,好像是讲巨人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却从来不许别人进去。终于,连春天也被拒之门外,花园枯萎了。直到他重新开放了花园,永恒的冬天才慢慢褪去,玫瑰盛开,夜莺歌唱。
这个故事本意是教育孩子不要自私,祝昀却想到一些别的。他擦去玻璃上多余的水汽,心道,他生命里漫长的冬天……是不是也终于过去了呢?
厨房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祝昀转头,只见小蜥蜴扶着门框,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软糯糯地:“……饿。”
祝昀放柔脸色,笑了一下:“马上就好。”说着,他往锅里散了一大把面。手工素面口味非常好,细长有嚼劲,带着轻微的麦香。只可惜家里什么配菜都没有,祝昀只能用酱油调了三碗面汤。
他想了想,又换上鞋,提着剪刀走进院子里。果然,窗台下的野葱还在。他挑了一撮绿得最鲜嫩的,洗净剪碎铺在面上,勉强算是添了点诱人的颜色。
祝昀端着香葱酱油汤面走进餐厅,却见白的破包裹随手搁在凳子上,连拉链都没拉上。他撇撇嘴,打算把它放到二楼去,突然注意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祝昀手指一顿,慢慢将拉链重新拉开。包里只有几件最简单的棉质衣物,唯一的丝织物,是一方素白的旧帕子。此时,帕子散开一个角,露出了少许银色的硬质外壳。
鬼使神差地,祝昀伸手,将那个小东西托在掌中——是只精致的怀表,陈旧的复古款式,表面的花纹几乎磨平了,似乎曾被主人悉心摩挲过无数遍。
祝昀心里一动,啵地弹开壳子,只见表盘玻璃碎得彻底,指针停留在五点半。但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却是表壳内侧嵌着的一张黑白小像,图像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是白本人。
青年深眉远目,轮廓分明,身着优雅的复古格子三件套西装,似乎有些紧张,对着镜头微微勾起唇角,气质温和,却比现在稚嫩许多。
祝昀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忍不住想笑:原来白这么早就来了这里,当初也算是摩登青年一枚,也不知后来怎么会混得这么惨。
——大概是因为建国后不能成精吧?
相片后的夹层里,似乎还插了张纸片,祝昀刚想抽出来看看,就听门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动作飞快,将怀表重新包好,塞回行李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泳池清理好了。”
祝昀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毛巾:“中午随便吃点。我下午得回去开会,想吃什么食材告诉我,我晚饭边再带过来。”
闻言,皮卡丘超兴奋,敲碗:“肉肉肉!”
白认真思考半晌,薄唇轻启:“肉吧。”
祝昀:“……”问他俩根本就是个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白:想吃肉(斜眼看作者
第二十四章来意
午后的临时会议,祝昀在首座托着下巴,听几个高管为了中央公园的企划吵得不可开交。许岚没睡好,脾气特冲,翘着腿,句句带刺,怼得人说不出话来。
刘胜广面孔涨红,斗牛似的吭哧吭哧喘气。
而祝昀心思压根不在会议室里,钢笔寥寥几笔,勾出一只挥着翅膀的小黑龙。他顿了顿,又在旁边添上一盆炒面。这组合实在不伦不类,他看了两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巧许岚刚不带脏字地问候完刘胜广全家,听见笑声,高管们齐刷刷转头,室内落针可闻。
祝昀抬眼,隐约意识到哪里不对,干咳一声:“说到哪儿了?继续啊。”
许岚从善如流:“谢谢老板,我骂完了。”
祝昀:“……”
刘胜广面孔都扭曲了,他将企划案推到祝昀手边,强压怒气跟这位二代公子哥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拳拳苦心。
祝昀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随意道:“那就照你说的来。投标书下次再讨论,散会。”
众高管:“……”
刘胜广也愣住了,紧接着浮现出狂喜,趾高气昂走回原位,洋洋得意地瞟了许岚一眼。许岚摊摊手,一副我跟傻逼无话可说的模样,抱起材料摔门而出。
祝昀轻描淡写地挥挥手:“愣着干什么?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