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的家,陈南淮也算是二进宫了,只不过没想到,这第二回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对于陈南淮而言,上一回匆匆忙忙雾里看花,就连围墙是什么色的都记不大清,像是白瞎了来其中一遭,只记得一夜的鸡飞狗跳和美人的唇红齿白,其余的行车走马统统都记不得个清楚,就连陈南淮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是个登徒浪子,只顾着寻花弄柳,忘了天职几许。
不过,这一回陈警官总算是看清了这座老小区的全貌了。
同舟是一个一体化的老小区,这种格局的社区在早些年颇为盛行,中央有不曾使用的幼儿园,如今已经对外出租出去,成为物业创收的一门手段。门口集中了便利店,以及一些早餐馆子,还有卖生鲜的小摊位。
这些摊位价格比一般菜场都要贵上两三成,图方便的年轻人却时常光顾。
小区的路边有几个爬满了藤萝的凉棚,三三两两的老头儿老太都聚在一块,打牌的打牌,打麻将的打麻将。
这是一座日渐老去的社区,房产的年轮与房客的年龄都一起增长着,原本是青年济济的道路上,青年老去,唯有一岁一枯荣的绿化不曾有所变化。
陈南淮和魔术师走在路上,心上却有一种平稳。
而周游虽然是个大忙人,但意外的与小区的邻里关系不坏,周围的邻居见他和陈南淮从外头回来都纷纷过来打招呼,几个拖家带口的小犊子还大着胆子上来叫了一声:“周大师!”逗得周游都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只午后阳光内的幼猫。
陈南淮满以为还能沾一下周大师的光,也讨得几句好话,旁边的小孩儿却笑嘻嘻地说:“周大师你的保镖怎么长得这么黑,还和个包黑炭一样。”
保镖。
陈南淮现在就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长得这么叫人埋汰,他好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怎么能够和保镖相提并论。不过他看周游也无心辩解,便只好耷拉着脑袋,惶惶然像条丧家之犬。
正当周游和周围的邻居寒暄的时候,迎面倒是走来个老爷子,看上去也有六十好几,他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老五他儿子啊!”周游笑着应了一声:“吴伯,身子骨正硬朗着呢!”
“你爹最近还好嘛,一把老骨头了,中看不中用咯。”老人应当与周游相熟,说话之间并不见外。
“爸爸最近去了巴黎,我也有好一阵没见到他了,有劳吴伯挂心了。”
“我也是看着你和你爸长大的,没曾想,这一眨眼,哎,有空啊,叫你爸爸回来坐坐,吴伯也没多少年头咯。”
说着老头儿扬了扬手中的草帽,告别离去。陈南淮看着周游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身影有那么一些酸楚,像是背井离乡的浪子,重回故里,所见所闻,俱是物是人非,不胜唏嘘。
“吴伯是我们家的老邻居了,他连我爷爷都认识,城市里的小区是一个聚落,人们总是从一个聚落迁移到另一个。
而被划分到一起的人,很难跳出去,所以往往兜兜转转,周围仍旧是那么些旧人,只不过,从前还能说是点头之交,现在恐怕连互相点赞都做不到了。”周游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