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连社会的边都还没沾上的少年,又能帮多少呢?顶天是帮衬几顿饭钱,赶跑几个不怀好意的混子。
自己作孽造下的苦难,难道还能指着外人常年大发慈悲么?
遍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至于麻杆儿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他们谁也不敢想。一个只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刑满释放人员,他还能有立锥之地么?
在少年们那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他们认为是不能的。
陶安然捏了捏眉心,“祁远。”
祁远:“嗯?”
“你以后打架能换个片区么?”陶安然偏过头,神色诚恳。
“陶安然,”祁远舌尖勾了下干燥的嘴角,“我记得下礼拜还有场球赛,你确定你一个人控得了全场?”
“……”
祁远笑了笑没说话,摸出清咽滴丸的小瓶子,倒出几粒当提神醒脑的续命神药磕了。
医院离附中不算远,曹蓝天很快就来了。
老实巴交的英语老师一看俩孩子的倒霉样,顿时就急了,绕着急诊走了一圈要找肇事者,没找着就准备报警,要不是祁远死活拦着,他们这一夜恐怕就得在局子里过了,还得捎上方才那四个动物园里出来的。
回去路上,曹蓝天念经一样跟俩崽子讲道理,从骑行安全讲到课堂纪律,最后又落回到学习成绩上,曹蓝天常年不运动的情商突然运转起来,在前座转过头对陶安然说:“实在不行咱就去外面报个班,把五中跟一中差的补上。你妈当时让你转学也是觉得那边远,住校万一再被人欺负就划不来了。谁知道来这儿是没人欺负了,可上下学路上不安全啊,怎么好端端走着还能被撞了……”
得,绕一大圈,又绕回去了。
祁远坐在旁边扫了眼仿佛下一秒就能去伴青灯古佛的陶安然,转头对曹蓝天道:“叔,下礼拜我和陶安然一块儿上学,您就甭担心了。”
曹蓝天默默看了眼祁远脑袋上裹的厚纱布,欲言又止,感觉一时也不好给孩子泼凉水,只得把话咽回去,转头给司机师傅指路了。
陶安然端正坐着,黑眼珠却要滑出眼眶似的盯着祁远,仿佛要看出他老好人的外表下藏着一条什么样的大狐狸尾巴。
——毕竟是方才威胁过自己的人,缺乏可信度。
祁远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随后陶安然的手机就在屁兜里一震。
“帮你解围了,周一请我吃煎饼。”
☆、第8章(修)
“你是打架了对吧?你肯定打架了。”曹晓飞两手托着他的圆脸,从床上探头下来,打量着陶安然,“你下巴上那块看着就不像摔跤摔的,手骨折了倒伪装得挺像。”
陶安然正坐在地上背单词,乍然听见这么个评价,头也没抬,直接道:“错了,下巴这个还真是从自行车上摔的。”
曹晓飞嗤之以鼻,“不可能。”
安静了几秒,曹晓飞又说:“你得给我封口费。”
陶安然放下笔,看了眼他弟,“为什么?”
曹晓飞祭出杀手锏,“不给我我就告诉我爸我妈让他们揍你。”
陶安然抬手一指,“出门右转,随便告诉。”
曹晓飞敲诈未果,气得嗷嗷叫。
周六一大早,曹家的周末在鸡飞狗跳里拉开了帷幕。
经过半个多月磨合,陶安然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的地铺和以地铺为中心的活动范围,同时掌握了一套对付他弟曹晓飞的办法。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曹晓飞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坏心眼,但老想猪鼻子上插大葱,企图拔高自己小老弟的位置,一跃成为陶安然的老大。
曹晓飞气性大,但来的快去的也快,头天晚上歇斯底里完,第二天再问他为什么闹脾气,他就已经忘了。半个月来,曹晓飞平均每天都要被陶安然气炸一次,在陶安然的“日行一恶”后,兄弟俩之间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至少曹晓飞没再擤鼻涕抹泪地要让陶安然“滚蛋”了。
曹晓飞甩门而去的时候,陶安然收到了蔡元朗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