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路走在机场大厅,回头率极高,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周围许多旅客回过头,不由自主地盯着看。
两位身材皆高大健美的黑发亚裔男人,气质不太一样,但都很俊、很帅,并肩走在一起,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人和人之间是否和谐,是要较量气质气场的。章总这人平时经常遭遇恶劣风评,“不懂人味儿的活阎王”,唯独与他的小裴站在一起,肩并着肩玉树临风,会有很多人艳羡,认同这是一对神仙眷侣……哪个男人又能忍住不动凡心?谁不向往能有一位真正情投意合的伴侣?他确实渴望完整地拥有对方,等那么一天。
往候机通道走去,章绍池揽了裴组长的腰,手掌贴在后背,下意识的。
裴逸心里一直揣着正事,哪怕是上司尚未下达的尚不存在的命令任务。他一路谈笑风生,眼波风流婉转,扫过四下每个角落,寻找着可疑踪迹——有可能在罗马机场跟踪盯防他们的人影。
所以,两人在机场招摇过市,不是闲逛的。
“看到什么?”章总警惕地悄声问他。
“还没有。”裴逸低声道,“就是看身后有没有尾巴。”
他心里有数,既然已经昭告天下,伴侣之间坦白敞亮地手挽着手,就是再一次把他的爱人暴露在危险阴云之下。两人身份都是明牌,无处可藏,他必须对暗处的敌人宣战:我们都在,你出来交战吧。
甚至于,他乖巧地陪着章总在斯蒂法诺制鞋工厂流连一天一夜,就隐隐地希望能把某人引出来。鼎鼎大名的斯蒂法诺家族,就是西西里岛老船王的姓氏,江瀚江老板现在掌管的商业帝国。他暗暗地希望,闻到鱼腥味儿的老猫能循着他们的脚步跟过来。
对手不走常人路数,好像并不是要躲在暗处喂他一粒狙击子弹就杀死他完事,而是跟他藏猫猫呢。他想弄清楚对方要的什么?
登机口附近,裴逸这时接到报讯,聂妍和范高几乎同时敲他,喊他。
裴逸被频道里声音震惊了。信号接收不好,他压住耳机往落地大窗前跑过去。窗外一架飞机正在跑道上加速,喷着气流飞上蓝天……
“什么?……冷枭跑了?!”
裴逸的表情在几秒钟内剧变,牙齿磨出“咯咯”声响,不相信:“这人在转监收押的过程中越狱逃脱,就几分钟之前?!”
怎么会这样,他娘的蠢货,谁干的?
章绍池在旁边听见了,脸色也慢慢变化,眉头紧锁,非常严峻。
……
时间回溯到一小时之前,坐落在海岸线外某处小岛的罗马重犯监牢。
这座海上监狱,由石头配件构筑,建筑物坚不可摧,而且四面全部是海,让囚犯很难越狱逃生。
只有前来执行公务的渡轮,时常停靠监狱码头,荷枪实弹的士兵负责押解每一名重犯。
冷枭双眼被蒙,长发披散,穿着宽松的囚服。只能看到修直的鼻梁和唇形轮廓,极为安静。
手脚四肢被铁环铁锁固定在一架铁床上,就像一头雄狮被禁锢在转身都转不过来的坚固铁笼里,再厉害也动弹不得。无论在收监状态,还是押运转移途中,冷枭都是被锁在床上的囚禁状态。
此人今日要转运另一地方,由巴黎总部正式收押提审,所以被运上渡船,从小岛返回陆地。
士兵全副武装并且头戴钢盔,就没有注意到,冷枭半握拳的右手,从囚服袖筒里摸出一根尖细的钢针状物。
手腕轻动了几下,钢针就灵活地挑开腕锁。
冷枭突然爆起,手中钢针横着刺入身旁士兵的颈部。那人“啊”得捂脖子踉跄倒地……
另一名警卫惊愕,刚要放低枪口,被冷枭一针扎穿手腕,嚎叫……
转瞬的几秒钟之间,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枭解开了手上脚上的全部腕锁,制服身边四名持枪士兵。
一瞬间的突发过程,全部被摄入电梯间的摄像头,被视频记录。逃脱就在电梯间内惊魂的二十秒时间差,手段之干脆凌厉,让罗马分司后来赶至现场的探员们都长了见识,惊骇无语。
冷枭,特情六处中亚A组的前任组长。
可惜人生没有重新洗牌选择出身的机会了,许多人会输在最初的起点。假若他不是通缉犯冷鹄的弟弟,他原本不该、也根本不需要这样。
冷枭此前执行任务极少失手,包括这次令人瞠目咂舌的逃脱,都堪称特工密室逃脱的教科书范本。
他原本和北非A组的裴组长一样年轻而出色,能够成为六处新一代的王牌。然而,自认为前途无望事业尽毁,转身投入深渊的纵身一跃也十分坚定,不稀罕回头。
人生道路确有太多不定的选择,没有谁能够出生时就猜中结局。说不准在哪条岔路口上,眼前浮冰漫漫,白光闪烁,就划进寒冷黑暗的大洋深处。
……
警铃大作,大部队收到警报时候再跑过去察看,已经迟了一步。
电梯间上方的一块板子被掀,凶犯从上面脱身,眼前只剩下四名捂住伤口留血惨叫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