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江燃说罢又迅速补充道,“是我先喜欢他,也是我先追求他的。”
王迎松的嘴巴半张着,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去面对儿子的这番回答,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吻痕,再想到他们时常凑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就感觉一阵耳鸣。
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能够让这两人走到一起?
他之前竟然还颇为自信地跑去问窦天骁关于儿子谈对象的问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好女生那么多,为什么就非得这么特立独行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王迎松一连串地问着,他实在搞不懂儿子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恋爱,婚姻,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之一,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一生,哪能就这么轻率地和一个男孩儿走到一起啊。
他仿佛看到儿子通往未来的光明路上,出现一个深渊巨坑。
“我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什么人……窦天骁是第一个。”江燃的指尖相互摩挲,“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全身心地放松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对方会不会心怀芥蒂,因为我们从小认识,彼此了解,我清楚他的为人,喜欢他的性格,也完全相信他的人品。”
“你们不常说,要找个适合自己的人过一生么,我就觉得他跟我挺合适的,我们足够默契,又有许多共同话题,共同回忆,而且我想象中的婚姻生活,大概就像是你跟老妈这样,平淡,温馨,舒适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我想这辈子也不可能再遇到一个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
“那是你没跟别人接触,你都没跟女生谈过恋爱,怎么就知道人家不适合你,不信任你不了解你呢?默契是可以培养的,我跟你妈也不是小时候认识的,不也是几十年修出来的默契么。”王迎松说。
江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能理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今天愿意把这事儿拿出来跟你们说是因为你们是我爸妈,是我的家人,我觉得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想要一个选择的权利。”
“要是你们看我不顺眼,或者厌恶的话,我可以搬出去住——对不起了。”
江燃起身回房,任凭老爸在背后大喊着他的名字,依然装作无动于衷地反锁上门。
虽然是一个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心底还是会泛起强烈的失落感。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压抑,难受。
他开始提醒吊胆地想着,他和窦天骁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迟迟没有发话的江晴忽然起身,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江燃没有应声。
江晴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小书房。
里面的一扇门也可以直接通向儿子的卧室,她敲了敲书房门,发现也反锁了。
心头忽然涌过一阵酸涩。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家里反锁房门。
江晴在儿子的书房里转了一圈,原木色的书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上面除了跟家里人的合照之外,还有一张窦天骁半蹲在地抱着小土的照片。
那是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窦天骁笑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帅气中透着点可爱。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她没太在意,儿子书桌上的东西,她从来不会乱碰。
江燃的书桌上除了他自己的书本之外还有许多高三的习题册和试卷,想必都是窦天骁那孩子过来写作业时留下的,厚厚的一摞,有红色圆珠笔批改并且订正过的痕迹。
那都是江燃的字迹。
说明平常在房间真是很认真地辅导功课。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能够真心诚意地为了对方考虑,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帮助他提升成绩,是挺难得的一件事情。
儿子的笔记本边上是两只一模一样白色马克杯,两只杯子的杯底都贴着防水标签,一只是“饲养员”一只是“小土狗”。
标签上是不同的字迹,看来是情侣茶杯。
这个房间里的许多细节都在暗示着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只是他们之前并没有在意。
也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在江晴的眼里,儿子是乖顺懂事的,学业和生活上基本不用家里**心,是属于自己能跟自己玩的类型,就连叛逆期都乖乖的,她觉得很骄傲。
小时候王迎松给他买了架飞机模型,他就一个人关在房里,安安静静地,耐心地组装,一玩就是一整天,所以他们一直很放心地认为,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并不需要他们过多的陪伴。
直到去年的某一天,王迎松说,年假不能休了,海边下次再去,儿子回了一句:“哦,无所谓,反正我早就猜到了。”
她才猛地从他失落的言辞中意识到,或许儿子并不是不需要陪伴,而是太懂事了。
不哭不闹的孩子,往往比那些又哭又闹的小孩儿要承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