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了——昼司低低笑起来:“是吗?也对。”
夜愿本来就快要睡着了,又莫名被昼司摇起来,昏昏沉沉地,只见主人半裸着上身,手肘撑在他耳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夜愿:“!?”
昼司勾了勾嘴角,问:“你都知道什么了,说说看?”
夜愿惊醒了,眨巴眨巴眼睛,脑子重新启动,以肯定的语气说:“您不会妥协、不会和兰伯特合作的。”
昼司扬了扬眉:“我的确还没想好。” “不,”夜愿却果断道:“您不会的,您那样说只是骗他的,拖延他,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绝不是因为想要停止纷争、提前议和了事。”
昼司苦笑了一下:“要是兰伯特也像你这样想可就糟了。怎么发现的,我演技这么差?”
夜愿摇摇头,说:“不,就连冯德维恩都相信了。其实……具体为什么这样认为,我似乎也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硬要说也许是一种直觉,或是信任……”
昼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夜愿接着说:“之前冯德维恩说我最了解您,应该清楚您的想法。于是我站在您的角度、顺着您思维的习惯去设想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和兰伯特妥协合作的理由。”
“我又更加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您挂断通讯的时候,特意没有直接切断,而是直接把通讯器搁在了桌子上,故意让兰伯特又多听了两句——冯德维恩在向您确认您是否会考虑兰伯特建议的时候,您对他做出了口头上的肯定答复。兰伯特也许会质疑您对他说话的真假,却应该相信您和冯德维恩私下谈话的内容。”夜愿越说,感到自己思路越清晰:“虽然那只有短短一两秒,冯德维恩就切断了通讯,但只要兰伯特能听见个一星半点儿,就够了。”
昼司亲了亲他的额头当做表扬,问:“还有呢?那你接着再猜猜看,我拖着他是要做什么。”
夜愿说:“嗯,这一点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硬要说的话……难道是在等血清实验完全成功?不对,这两点也不冲突。”
夜愿窝在自己怀里、皱着小眉头苦思冥想的样子实在太好笑,昼司情不自禁低头亲亲他,结果被夜愿鼓着脸颊狠狠地瞪了。
“怎么了?”昼司既吃惊又委屈。
“就是因为您一直捣乱,害得我都无法思考!”夜愿恼怒地指责道。
昼司失笑道:“我错了。”他手举在脸前面,一副诚心认错的样子:“我不闹了。”
嘴上这么说,夜愿刚要说话,昼司的手指头就溜达到他的胸口上,东戳一下西捏一下的。
夜愿:“……”
他一把攥住了主人手指头死死捏住,塞到了被窝里压住。
夜愿有脾气的样子好像也很可爱,昼司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要多欺负他。
没有让夜愿察觉他的的坏心想法,昼司说:“好了别生气,我接下来计划很重要的一环,还需要你帮我做。”
九日前。
冯德维恩痛心疾首道:你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叛徒!
夜愿严肃脸:“没办法呢,我劝过了,可是最终的决定还是要主人来做。”
冯德维恩眼神锁定他脖子上的红痕——我信你才有鬼。
八日前。
在汇总了每式三份、每份一百九十二小时——统共将近一万五千个小时的观察数据后,高级变异人血液样本第一批清算数据出炉了。
要计算出准确的概率,样本基数是很重要的。
举个例子,如果你有一枚硬币,每次抛接后正反两面出现的几率分别应是五十五十,但假设你提前不知道概率的计算公式,那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抛掷硬币、记录数据并总结规律。
抛掷十次得到的概率铁定不如一百次来的准确,而抛掷无穷多次后,得到的结果也就愈发趋近于50%,不过这是在结果只有两种可能的前提下。
假设硬币变为骰子,那么即使抛掷一百次后也不见得能得出一个误差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值——也许一百次里,两点只出现了5次,而四点却出现了30次,与概率所代表的16.67次相差甚远,说到底是样本基数太小而造成的。
如今,他们要计算的是高级变异人血液的阴阳性转换概率——红细胞的数量千千万万,每一个细胞都是一枚硬币,所有变量叠加起来的可能性是相当可观也相当可怕的。所以就连坚信血液变化绝对有一定规律可言的医生,也保守表示这一万五千小时的观察数据,可能只是一个起点。
幸运的是,在计算开始的当天下午,他们就得到了第一条公式。
得到公式后冯伊安没有太早高兴,他随手节选了几份血样变化数据对公式进行了验证——只有一条通过,其他都失败了。于是他又仔细查看了验算过程,夜愿又复查了一次——的确是由三条数据链条的共性推导出来的没错。
“医生,我想会不会是这样……”夜愿说,“高级变异人的血样变化规律并不是一条宏观的真理规律,而是多个规律组合而成的复合公式,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推导出来的这个‘公式A’是正确的,但它不是一个充分必要、亦或是唯一的公式,而只是大公式的一个部分。”
安息露出呆滞的样子,半张着嘴瞧他。
冯伊安却听懂了,问:“那我们要怎么知道这条‘公式A’作用于什么条件、和什么范围之上呢?”
夜愿几乎没有多做犹豫,便说出了答案:“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