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脸上带着血迹,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握枪的手有些颤抖,鲜血自枪尖滴落,他没有答话,上下打量着齐瑄,确认齐瑄毫发无损,再次对上齐瑄视线,突然眼眶一红。
这幅表情,犹如一把尖刀,直直刺入齐瑄的心脏,让他哑了喉,再说不出一句重话。
怎料差点落泪的宋淮忽然间眼神一厉,一把将齐瑄拉到身后,对上那个偷袭齐瑄后背的刺客。
齐瑄被拽得踉跄,愣愣地看着这个挡在自己身前横枪厮杀的少年。
这一刻,他的背影如此坚实可靠,若非眼前的情况不允许,齐瑄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克制住不合时宜的念头,齐瑄转过身与宋淮后背贴着后背,沉声道:“不许受伤!听到没有?”
宋淮一愣,握紧手中的长.枪,轻轻应了一声:“嗯。”
寅时一刻,当值的禁卫军进入宣王府,将刺杀宣王的刺客尽数绞杀,从宣王府抬出两百余具尸体。
宫里,王府周围被惊醒的王公贵族,朝中消息灵通的官员,都知道了宣王府遭刺客夜袭、宣王身受重伤的消息。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王府,唐铮指挥侍卫修整换防,长康带着王府的下人连夜清理血迹,胆小的下人两股战战,一边冲洗血迹,一边念着阿弥陀佛。
主院,齐瑄把宋淮拉到房中,直接上手扒他的衣服。宋淮吓了一跳,连忙躲闪。
“别动!”齐瑄喝道,宋淮对上他阴沉得可怕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手脚,愣在原地。
齐瑄见状,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放低声音解释:“衣裳脱了,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宋淮垂着眼不敢看他:“没、没有……”
“脱了吧,浑身都是血。”齐瑄再次放低了声音。
宋淮垂下头,解起了袖套。他的常服不像寻常世家子弟一般广袖长袍,而是套着收窄袖口的袖套,不够风雅,却显得干净利落,英姿勃发。
齐瑄给他脱了外袍,里头的白色中衣也沾了一些血迹,但没有破损,确实没受伤。
齐瑄抬起他的脸,拇指擦过脸颊,那里有一条细小的伤口,血痕已经凝固了。
宋淮看着眼前人,突然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齐瑄抬手紧紧回抱住少年,唇蹭向宋淮的侧脸,“为什么来?”
宋淮不说话,咬上了齐瑄的脖子。
齐瑄勒紧怀中人,问:“说话!为什么来?”
“你又骗我!”宋淮松口,话音带上了哭腔,“你故意和我吵架!故意把我支开!”
说完,又张嘴咬住他的肩膀。胳膊使了多大劲抱紧对方,嘴上就使了多大劲咬着他的肩膀,分明是他在发泄,却自己先哭了出来,沄沄的泪水打湿了齐瑄的肩膀。
宋淮在宣王府门口等到子夜,越是犹豫,越是鼓不起勇气,所以他转身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委屈,九刃一直在他身边,所以王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门口,不可能不通知齐瑄,那为什么没人叫他进去?
一定是齐瑄不想见他!
宋淮忍不住眼眶发红,抹了一下眼角。回到定北候府,才隐隐觉得不对。
太反常了,今夜的一切。
大宁不似前朝有宵禁,但每晚京城内都会有当值的禁卫军巡防,防备意外发生。
但宋淮一路从宣王府回到定北候府,都没顾上隐匿行踪,竟然没有碰上一队巡城的禁卫军?
他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有人通敌叛国,帮助狄川出逃,齐瑄将北狄使者关押,进宫夜审……
再想起紧闭的宣王府大门,突然明白了齐瑄的用意,他不是不见他,是知道自己有危险,故意支开他!
宋淮质问九刃,九刃却不肯说,只说:“小将军放心,王爷会没事的。”
宋淮信,但不放心,所以扛着长.枪牵上马,想去宣王府。
却没想到父亲还未歇下,拦在了大门口。
宋淮:“……父亲……”
宋骁看着自己儿子,小时候连只兔子都不忍杀,后来在战场上锤炼了多年,仍是不够果决刚毅,如今却手持长.枪,要去救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