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球球本来已经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了,直到片刻后,感觉自己的堕势停下,才终于又小心翼翼地睁开那双黑豆豆眼——它视力不错,一眼就看遍了身边的雪白,这片兜住它的纸巾,简直像天上的白云,柔软又神圣。
它油然升起了安全感,心弦一松,哭得更加激动了。
“你真是个好人,你又救了我。”它一个劲儿地在那边嚎,眼泪流成河,把它一身黑灰都冲干净了。
没有灰尘的阻挡,苏年终于看清楚它的模样,绿油油的,有一身尖刺,藏在刺里头,是一双黑豆豆眼,和细细小小的胳膊与腿。居然是一只板栗精呀,真是很不常见的物种了,只是,作为一颗长在树上的板栗,它为什么会恐高呢?
苏年陷入了沉思,而看见她的眼神,板栗精误解了!
它小身板鼓了鼓,鼓半天后,终于鼓足了勇气在头顶开了个口:“你、你是想吃我吗?你救了我两次,我、我可以让你吃掉。”
这么软萌,苏年都要被萌哭了,她怎么会把这样的小可爱吃掉,明显要留着它才更有用嘛。
苏年兴冲冲地问:“你是板栗精,那你能变栗子出来吗?”
小板栗点了点头,乖巧懂事地说:“可以的,还能变好多口味的,只要我闻过的味道,我都能把它们融到栗子肉里面,你要吃吗?我觉得巧克力口味的最好吃!”它小手举过头顶,一秒后,手掌里就变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巧克力板栗。
已经开了口,苏年可以直接把栗子肉拿出来。
虽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凭借第六感,苏年确定这小栗子不是坏人。她看了眼它殷切的眼神,没有再犹豫,把栗子肉拿了出来。
说起来,这味道是真的好,软糯香甜,比外头买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而且,这还只是空口吃,如果做到菜里!
苏年眼睛都亮了,当即也不嫌脏,直接把小栗子捡了起来。
它有浑身尖刺,可若不想伤到人,这刺就会变得软绵绵的,苏年捏在手里,就好像捏了个毛绒玩具。
“走,我们回家了。”苏年说。
小板栗眼泪汪汪,感动得无以复加:“你还愿意带我回家,你真是个超级大好人,我以后哪儿都不去,我就要跟在你身边,谁欺负你,我就扎谁。”
这可真是一个小可爱,苏年更爱它了。
·
苏年带着板栗精回家,一走出比赛的小楼房,她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沈弦音,她不知何时来的,斜倚在外头的围墙上,来来往往许多人,皆不例外,都会朝她看去。还能有什么原因呢,都是因为她太好看了,像个仙人,可他们也只敢偷偷看,没有人敢搭讪。
苏年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冷淡成这样,好像是霜雪成了精,所立之处,冰封万里。
可又与那些无情无爱的雪山谪仙不同,她们是没有,而沈弦音是在压抑。
苏年没问过沈弦音的过去,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家狗子精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若非如此,她的双眼怎么会藏了瀚海,每每有风席卷,总会带起暗流无数。
苏年尚未走出门围栏,但沈弦音已经发现了她。
对上目光的一瞬间,苏年清楚地看到沈弦音眼中的霜雪消融,是被一团大火烤化的,那炽热的火焰平常总收在罩子里,只有在看见她的时候,才会重见天日。
所以,沈弦音认识她吗?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吗?
苏年走到围栏外,沈弦音也恰好迎了过去,她笑了笑,眉目柔和:“比完了?结果出了吗?”
“还没有,要下午四点出,但我感觉问题不大。”苏年摇了摇头,跟她并肩往外走,片刻,又说:“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专程来接我?”
沈弦音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否认道:“没有,我只是顺路,我是出来买红薯的。”说着摇了摇手上的袋子。
苏年看了一眼,也没跟她争,只是揶揄说:“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不认路了,明明楼下就有红薯摊,你非得绕过半个城区到这里买。”
沈弦音脸皮厚呀,听见苏年这么说,她也没脸红,只是把手上的红薯塞给她:“吃吧,虽然你想减肥,但一日三餐不能少,尤其是早餐,很重要。”
苏年‘嗯’了一声,接过袋子没再说话。
路上车水马龙,喧嚣繁华,但她们二人,却自成了一个安宁静好的小世界。她们安安静静等车,一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苏年拿着红薯啃,沈弦音在看她,目光灼灼,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苏年抬起了头,侧眼看过去:“怎么了?想吃,我分你一半。”
沈弦音拒绝了:“不用,我现在不饿。”
苏年点点头,又似开玩笑一般说道:“你一直看着这边,我还以为你是在看红薯,原来不是啊,那你是在看我吗?”
沈弦音挑了一下眉,倒是没有再否认,她似是在配合着说笑,但语气却无比诚恳:“是啊,你很好看,你所有的样子都好看。”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恰巧她们等的车也到了。
沈弦音站在前头一点,当先一步要上去,可才踩上台阶,苏年就拉住了她的食指,是很漫不经心的调调,但眼中却有逼人的光:“我所有的样子?你知道我所有的样子都好看,那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