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周敛没知道真相时,也曾想过,沈梧纵是入了魔道,也还是与别的魔修不一样——别的魔修,大多都因为修炼魔功烂了脸,他却比青涩时还更好看了。
然而此刻再看,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觉得赏心悦目了。
他想着沈梧含笑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睛,难过又绝望地想,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梧能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平静,但人好歹是安静下来了,他便收回了手,垂眸琢磨了一下措辞,准备说点什么再好生安慰一下周敛,一掀起眼皮,却对上了周敛不知何时移过来的视线。
他的心蓦然一跳,在那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仔细一看,周敛却又只是正常地难过着,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感?
他无端地不愿追究下去,连想好的措辞也不想说了,下意识地想把周敛“撵”出去,就听周敛又问了一句:
“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梧在心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不论前因如何,后果已经造成,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还能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么?
周敛明明也知道这个理,偏还要追究下去,又是何苦?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周敛:“应就是师父带我离开朏明的那一年的事。”
长梧子为何会在那一年突然出现在朏明,为何就带走了他,他至今仍想不太明白。但离开周敛后,头一年里,夜深人静时,反复琢磨长梧子与父亲的对话,也渐渐猜出,大概在长梧子带他走后不久,谶都便没了。
周敛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这么早。”
沈梧不愿他太伤心,正要说点“我这么多年不都好好的么”之类的话,便听周敛来了一句:
“怪不得打小师父就那么偏心。”
沈梧:“……”
他方才酝酿好的话语顿时死在了半途中,过了片刻,才干巴巴地道:“大师兄也未免太记仇了些。”
“是啊。我就是这么记仇,”周敛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责怪地瞅了他一眼,“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眼神不好识人不清的沈梧无言以对。
周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语气铿锵有力,道:“我记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