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意衡有些惊讶:“程总,那你之前都是自己过?”
程鹤童低头笑笑,撕下一块儿双面胶递给屈意衡:“我家人都在国外,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我从小在国外长大,但每年都会庆祝国内的除夕,已经成了习惯,只不过来这边以后没办法回去和他们一起,到这里的头一个春节,除夕当晚,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孤独。”
屈意衡看着他,突然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曾经有过一段寂静到万物冬眠的日子。
“那年我自己在家,空荡荡的房子,家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再没别的声音。”程鹤童说,“我看书到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外面开始放烟花,放爆竹,很突然,我还被吓了一跳。”
屈意衡笑了:“大家都喜欢掐着新年时间放烟花,很热闹,不过C市从前年开始就禁了烟花爆竹,咱们在这边,年味儿可能没那么重了。”
“但是有人一起还是很温暖,不是吗?”程鹤童看向他,“那是我第一年到这家公司,没什么熟人,公司里的同事把我当做上司,从来不会和我走得太近。那年除夕,我收到大家的拜年消息,都是那种……你知道的,就都差不多的那些。”
屈意衡笑了出来:“群发消息,大家都这样。”
“对,”回忆起那个时候,程鹤童也笑着,“不过郁聪不一样,他给我发了一张饺子的照片,跟我说‘程总,新年快乐’,就是很有人情味儿。”
屈意衡手里还拿着“福”字,一瞬间恍然道:“所以,你五年前就喜欢上他了?”
程鹤童倒也不扭捏,点了点头说:“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郁聪是不是同,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可等我发现我们是同类时,也发现他有男友。”
两人继续把“福”贴好,屈意衡说:“小聪看着精明,其实很容易相信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程鹤童:“喜欢了谁就一心一意扑在对方身上,除非那人真的伤及了他的底线,否则他绝对不会对不起对方。”
程鹤童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屈意衡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能和他在一起,我很幸运,我会好好珍惜的。”
很多话,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轻易就说出来了,说的时候可能是真心的,但这真心能维持多久,全凭运气。
屈意衡跟窦郁聪都曾经遇人不淑,但是他希望这一次,他们都没有看错人,希望这一次,他们都有好运气。
窦郁聪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特意拍了照发给姚湛炫耀。
姚湛在家,也刚吃完饭,他准备混到傍晚的时候找机会就溜。
“你啊,工作本来就忙,好不容易休息了,就别看手机了。”姚湛他妈端了水果过来,让儿子陪着她看电视。
姚湛坐在她旁边,开始跟她东拉西扯。
今天吃饭的时候姚湛才告诉爸妈自己换了工作的事情,二老把他训斥了一顿,但听说他现在的诊所效益不错之后,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就是嘱咐他注意身体。
这会儿,姚湛他爸进屋睡觉去了,姚湛他妈问:“你换工作跟那谁是不是有关系?”
姚湛装傻:“谁啊?”
他妈瞪他:“就你谈的那个小朋友。”
姚湛笑了:“他跟我同岁,人家还艺术家呢,什么小朋友。”
“还艺术家,不就是画画的么,那画的是什么,我都看见了。”屈意衡画的那副luo男在姚湛妈妈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姚湛剥了一个橘子塞到他妈手里,说:“他可不是普通画画的,人家的画上个月在巴黎展出呢,你都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他办画展。”
姚湛妈妈一脸的不相信。
“不信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俩人已经把话题扯出来了,姚湛妈妈就有意无意地往屈意衡身上聊。
“那孩子回家了?”
“没有,”姚湛啃着苹果说,“他爸妈都去世了,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
“那他自己过年?”
姚湛侧过身子,跟他妈说:“妈,人家因为我来的C市,现在大过年的,我把他自己丢在那儿了。”
姚湛妈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说:“我也去睡一觉。”
姚湛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想着不管怎么样,晚上他得回去。
以前每年春节都是屈意衡跟窦郁聪一起包饺子,今年多了一个程鹤童,但程总打小就在国外长大、生活,让他做意面可以,但让他包饺子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我学学吧。”程鹤童还挺有兴致的,换了身家居服,撸起袖子就跟了过来。
窦郁聪倒是愿意让他凑这个热闹,给他系上了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