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时辰前,刚换了外门弟子令牌,甚至新买了一件苍青法袍的少年,唇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容,手指捏了捏腰间那能装活物的锦囊,目光垂下看向脚边不知死活却还喘着气的人“既是珍品,又是由师兄买账,不如便让师兄尝尝威力,也算师弟不负师兄了。”
早已被剑气伤的无法动弹,此时连说话都显得虚弱的卫文见到有人立于身畔,吃力的抬头去看时,却见青衫少年悠悠然蹲下身来,手中持着一个他万分眼熟的小瓶,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瞧着自己,一时间不由慌乱的挣动了好几下,嘶哑的声音就像随时会断气一般。
“林阁璟……你……你想做什么?”
少年把玩了一会手中的瓶子,眼底的光芒乌沉沉的看不到边,骤然拔出了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那勉励挣扎,却死活挣脱不开的男人口中。
见到那人将瓶中的药混合着液体一同咽了下去,少年唇边的笑容渐渐生动起来,声音愈发轻柔飘起,含笑道:“师弟生怕会照顾不周,这一点点合欢露怕是不能慰师兄之心,所以阁璟还有一样极好的东西,要劳师兄笑纳呢。”
此时已成砧板鱼肉的卫文重伤在身,又已经被人用手段封了丹田,不知道林阁璟到底笑眯眯的给自己喝了什么药,一时间吓得几乎要失禁,可惜他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面容扭曲又涕泗横流,简直是惊恐到了极致。
“……不…林师弟我……我罪该万死……求你…饶了我……”
“师兄方才说我肌肤柔滑,此时看来师兄的颜色倒也不差^”少年看到他这样的神色,面容也不曾有过丝毫变化,端详了他惊恐的神色一番,好似对此十分满意似的,神色愈发像个如玉君子,只是在如今的情形下,那张清秀的面容骤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想必师兄这样的仙修炉鼎定然会卖个好价钱,为我换来许多有用的丹药和灵石,而那位买到师兄的魔修也定会喜欢的。”
他的话音刚落,卫文的脸色更加扭曲,眼珠几乎要脱出眼眶之外,声音惊恐到变了尖细:“你!…你竟敢串通魔修!”
“师兄都敢在宗内暗算于我,我又怎么能让师兄好过?”地上的人愈发惊恐,少年的声音就愈发轻柔,说到最后几近与情人细语,好似还挟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倘若不如此,不是辜负了师兄?”
脑海中的回忆被面前缓缓开启的大门打断,隐藏于斗篷之下的少年微微仰起脸来,露出已被易容过的面容,唇角笑容邪意中带着媚气。
来者是个长胡子老头,老头面带几分困倦之色,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丝修士痕迹,与长街上的凡人好似没有什么不同,却在瞧见面前这两个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时,却没有丝毫慌张神色,被此时寂静空无一人的巷中一衬,平生显出几分诡异来。
“大半夜,做什么?”
平凡容颜笑的邪异的少年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锦囊,声音淡淡的没有情绪:“有一炉鼎,将要售卖。”
“进来罢。”
三人一前两后的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到了当铺的柜台处,那老汉却未曾停下脚步,而是一边困倦着打哈欠,一边正正朝着那个硕大的当字撞了过去,身形瞬间化为一团黑烟消隐无踪,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此时却没有跟上去,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柜台后再度出现,却已换了一番精神的玄衣中年汉子,将腰间锦囊解下扔在了台上。
“锦囊里的人被封住了丹田,还是个少见的仙修,当做炉鼎最好不过了。”少年见那汉子面容虽与老汉没有相似,身上的气息却几乎一样,便知道方才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唇角笑容深了几分,“只是我抓他不易,不知卖给贵坊能得多少?”
黑衣汉子先是沉默,随即打开锦囊往下一倒,被封住修为昏迷不醒的卫文,就顺势从里面滚了出来。
汉子端详他片刻,目光因动法看人而黑雾笼罩,显然是个魔修:“此人修为倒还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是处子?”
少年摇了摇头:“元阳已失,不是处子。”
“若不是处子,价格便要减些灵石。”黑衣汉子沉吟片刻,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册子,另一只手拿了毛笔,冷冷看向面前少年,“不知是要等拍卖之后再取灵石,还是让坊内先为估价取走灵石?”
“先为估价。”
汉子听他选择嗯了一声,低头刷刷便写。
“开光后期的仙修,可值一百中品灵石。”
“还算公道,便如此了。”少年思忖片刻,收回桌案上自己的锦囊,又重新抛出一个锦囊,声音低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两人极快做好了交易,黑衣汉子将装满灵石的锦囊递回去,低身对着卫文又结了几次印,可还不等他做好了标记将人弄走,收了灵石的少年却突地停下自己离开的脚步,仍旧含着那抹邪异的微笑,回头对着那汉子说道。
“对了,此人中了合欢露和剑修的剑气,即使这样放着不动,修为也会渐渐耗尽,三日之内不采补定会死去,你们若想要他卖的好些,便不必我再多说了罢。”
元黎宗前,夜色深沉。
两道黑沉的影子一前一后停步在白雾中,走在前面的少年骤然停下脚步,唇角的笑容不知何时消散干净,易容褪去只留苍白清秀的少年面容。
“事情已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注视近在咫尺的人,薄唇再度勾动时,乌色的眸子略微眯起时,起了一层难以察觉的薄雾,声音发出时夹杂着身上隐约的木香,随着风拂过白衣人身侧。
“你该走了^”白衣人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抬手将纯黑兜帽褪下,白雾掩映中幽紫色双眸注视,静静对视片刻后,青衫少年有些无措的转开眼光,掩去自己此刻神色,仅余留一声带着浅浅叹息的低语“……为何要这样看我?”
说罢这话,他却仿佛不想等待那人回答,而是骤然偏转身子背向着他,面容在黑暗中剥离一层层情绪,最后只余面上空白一片,看起来倒有几分说不出的茫然。
“可是觉得,我将自己的师兄卖给魔修做炉鼎,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采补至死……过于残忍无情么?”
作者有话说:每天例行要求枝枝的我,正花样卖萌着=_〇〇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