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越来越腻歪了,耿秋揉了揉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掀开了薄被,先撕掉了日历最上面的一页,步入了五月。
耿秋的心随着高考时间的临近越来越忐忑。
可是学校里的课业没有结束,工作上的事情也又多又杂,她还来不及问宁琬最近怎样,便被时间的潮水推着往前走,很快就步入了六月。耿秋的第一部分实习内容已经结束,学校里也没有多少事儿了,她订好的机票便飞了回去。
宁琬最近的脾气有些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来得有些怪,时常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她也会冲着耿怀月发脾气,发完脾气又要小心翼翼地敲开耿怀月的门去跟妈妈低声细语地道歉。
耿怀月倒也是知道宁琬压力比较大,自然是没同她计较的,假模假样地瞪了她一眼,也就不生气了。
宁琬这几天三模,也就是学校里的最后一次检测,按说是用来给他们竖立信心的,可宁琬一颗心像是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树立信心的,对于宁琬来说大概就是一个定值了,这个分数大致能够代表她高考的位置了,自然心下忐忑。
可是这种忐忑在看到耿秋的时候却突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耿秋下了飞机后也不着急回家,拎着行李箱站在宁琬的学校门口,看着匆匆而去的下课的学生,她不断地踮着脚尖伸长了头去瞧宁琬,直到学校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最后稀稀拉拉地在后面跟了几个人时,耿秋便从那几个人里看到了埋头慢走的宁琬。
“琬琬。”
宁琬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再想到耿秋,她头也没抬,只低头继续走。
“琬琬。”
宁琬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头时便看见了拖着行李箱的耿秋,她那一双暗淡的眼睛里突然就装进了漫天繁星,直直地看着耿秋,然后慢慢地笑了起来,她撒开脚丫子向着耿秋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耿秋。
“你怎么……回……回来了?”
“想你了还不让我回来么?”
宁琬直直地看着耿秋,半晌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拉着耿秋的手往家走,边走边叨叨:“你回来妈妈知……知道吗?”
“刚下飞机呢。”
“那妈妈肯定没……没准备你的饭。”宁琬冲着耿秋眨了眨眼睛。
“那你少吃点分我一些就行。”
“行,我也吃……吃得不……不多。”
耿秋停了下来,侧过头去看宁琬,宁琬确实瘦了许多,她的颧骨也十分明显,笑起来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挂在干瘦的脸上,说不上好看,但却让耿秋心疼。
原本那水灵灵的宁琬呢?
“你时常跟妈妈发脾气,妈妈居然还能给你准备饭,不错了啊。”
“我没……没有。”听到耿秋的数落,宁琬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去,半晌不见耿秋说话,她又悄悄咪咪地抬起头来去瞧耿秋。
却见耿秋温柔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里似乎能掐出水来似的,这让宁琬更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像有千万把刀在往自己的心头刮似的,她屏住呼吸,生怕见到的耿秋是自己劳碌生活中的一场梦。
宁琬小心地靠近耿秋,轻轻地拉住了耿秋的胳膊,然后伸手在耿秋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耿秋龇牙咧嘴地挤了挤眼睛:“你干什么掐我?”
“没……没做梦啊?”宁琬傻兮兮地看着耿秋,看得耿秋没了脾气,只好轻轻地装模装样地在宁琬的小脸上掐了一把:“走吧,你可没做梦,正好我这段时间没有课也没有事,就回来看看你到底复习得怎么样了。”
一提到复习,宁琬眼睛一瞪,然后拉着耿秋的手迅速往回走,边走边嚷嚷:“快快,我历史和政治还没背完了,不赶紧背今天晚上又是半夜,我可怎么跟你聊天呀。”
她这样一急也不结巴了,拉着耿秋踉踉跄跄地往回跑,跑时还绊了两步,耿秋也不在意,跟在宁琬的身边,笔着拖着行李箱。宁琬回头时发现行李箱好像有些碍事,跑过去自己提着行李箱便风风火火地跑了,留得耿秋目瞪口呆地看着风驰电掣地往前冲的宁琬。
“你跑这么快我怎么跟得上?”
“你自己后面慢慢来。”
还真是为了学习不管耿秋的死活了,耿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还真就听话地在后面慢慢悠悠地溜哒,等到她回到家时,宁琬早已经将书拿出来翻了一遍了。
听到声音耿怀月探出脑袋来瞧了一眼:“我就说宁琬到底是从哪儿偷回来跟你一模一样的箱子,她也不理我,一进门就去看书了,没想到你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没去多买点菜。”
耿怀月上了年纪,说话总是絮絮叨叨,一些事情会反复拿出来说好几遍,该叮嘱的该埋怨地慢慢地说,将前几十年没说的统统一股脑地倒出来,耿秋倒是没什么,宁琬本来心头就压着事儿,烦得紧,一碰到耿怀月絮叨,她更是心烦。
耿秋进了门,先抱住耿怀月亲了一口,将耿怀月还要唠叨的话给亲了下去,亲得耿怀月该出口的话往回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着耿秋的眉心推开了距离:“走走走,提前回来不说一声,还想蒙混过关,想得美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耿秋最是懂家里面人的心思,耿怀月同从前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什么事情都依着两个小闺女。
你只要稍稍安抚一下她,她便只会稍稍瞪你一眼,然后所有的事情都烟消云散。
趁着耿怀月不跟自己扯皮的间隔,耿秋悄悄咪咪地进了房间,宁琬像是没听到声音一般,埋头背书,耿秋听了一耳朵,确实对于文综记得不清楚了,便退出房间,小心地又为宁琬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