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太医院,又撑了不知多少年,他才撑到今天,在到今天为止,他都在琢磨如何叫人死的无声无息,不被人察觉,不用负责。
而他其实早就已经发现窍门了,许多人死就是毫无征兆的猝死的,而猝死呢,也不是那么难,只要满足一些条件就足以了。
譬如说长期熬夜不睡的,譬如说烈日之下被晒的过久的,譬如说是心疾犯了的…
想起往事,他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心酸,更多的却是愤恨不平,不过都过去了,没关系,他现在只要杀了这个孩子,就什么都有了。
而他是做得到的,他之前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成功的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是得了心疾,他给开的药里头,很多都是为了借口让孩子开胃所以开的提神的药,这样一来,加上他之前猛力按压胸口的疼痛,孩子是很难睡的好的,精神会越来越差,宝哥儿的精神就是这样,越来越差,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只要多用一下力,孩子就会发病,至多撑到晚间,就会一命呜呼……
这样想着,他的手已经覆在了孩子的胸口。
一切都按照想象当中的顺利在进行,他原本以为这一次也会跟之前的那两次一样,可是他的手还没有开始用力,外头就响起了孔供奉格外气愤的声音:“若真是这样,那他便罪无可恕!”
怎么孔供奉忽然来了?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回去了吗?施太医有片刻的恍惚和迟疑,收手就慢了一瞬,被刚进来的孔供奉看了个正着。
他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把手放下来,自然的跟孔供奉打招呼:“孔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孔供奉不说话,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只什么恶鬼,很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正嚎啕大哭不止的宝哥儿,冷声问他:“你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去看宝哥儿,见宝哥儿哭的脸通红,就更是气愤的拔高了声音质问他:“你刚才在做什么?!”
施太医心里有一瞬的惊慌,却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无凭无据的,谁也不能怎么着他,他咳嗽了一声,很茫然的反问孔供奉:“给世子治病啊,我想听听世子的心跳是不是正常了些,怎么了?难道我治病还要事事都先请求您的意见吗?”
孔供奉急忙认真检查宝哥儿的身体,见宝哥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又低首附在宝哥儿胸口听了一会儿心跳,见也是正常,才微微放下了心来,冷哼了一声就道:“这可未必是听不听意见的问题,而是你究竟是想治病,还是想害人的问题。”
话说的这么明显,叫人想不明白都难了,施太医便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太医,我若是不治病,那是在做什么?什么害人不害人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您虽然是老资历了,可是说话却也不能凭空张嘴便来罢?这话您可得说清楚,什么害人不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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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0章讽刺
?他极力的表现处自己的愤怒,来遮掩自己的心虚,不甘示弱的瞪着孔供奉道:“你简直是满口胡言,坏人清白!”
孔供奉气的胡子都在发抖,看着他丝毫没有退让:“坏人清白也得那人真的是清白的才行,你这样的人,简直丧心病狂,心都是黑的,还提什么清白不清白!?”
他也不再跟施太医打嘴仗,冷声道:“昨天你忘了那个打磨镜子的手艺人了吗?!”
这话一出,施太医立即便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的收缩,这容易坏事的东西,总是容易在人的潜意识里留下印象的,只要一旦真的出了事,大脑便会主动的替你回想起来,昨天那个打磨铜镜的人给施太医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他就算是想要不记得都难,当场便忍不住震惊的站了起来看着孔供奉。
孔供奉冷笑了一声:“刚好那个手艺人是我家熟识的打磨镜子的,今天他来我的府里,我们刚好说起孩子的病的事,他就说他昨天好像也是去了一个大夫家里,那个大夫也正好跟人说起什么治病,治孩子的心疾的事…他还说,他听见那个大夫说什么,这孩子必会死的…”
施太医整个人已经石化了,一时之间就算是他真的冷心冷肺,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木木的瞪着孔供奉,像是在看着一个多可怕的东西。
孔供奉没有理会他,冷哼了一声,气愤不已,要不是怀里的孩子还在哭个不停,他简直是已经想扑上去打人了。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声:“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因为我们私底下都讨论过的,这孩子的病不大像是寻常见的那种心疾,只要好好的养着,未必不能好,怎么会忽然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直到那个手艺人跟我说起在你家差点被人杀掉的事,我才起了疑心,拿出了世子的医案仔细研究,经过跟老大夫讨论之后,觉得不对……”
施太医极力的稳定了心神,又急又怕的道:“不是的,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手艺人,他去的也未必就是我家…”
情况太混乱了,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白。
孔供奉指着他冷笑:“你胡扯!那人已经说清楚了,按照地址和形容,那就是你家无疑,你若是真的心里没鬼,为什么每次治病都要撇开人,自己单独治病?为什么每次你来过之后,过不多久宝哥儿就比平常病的更厉害?!这一次两次是巧合,这么多次,难道都是巧合?!”
施太医吞咽了一口口水,思维被孔供奉弄得更加混乱了:“孔先生,您说这话可要负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孔供奉更加气愤:“不知道也简单,那大家便去撕掳开好了,我去找找那个手艺人,让他来作证,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吗?再说,我刚才已经想起来了,宝哥儿胸口上回在你诊治之后,有一块形状诡异的紫斑……”
施太医这回是彻底慌了,听孔供奉这番话,分明就是真的认定他是害宝哥儿了,而且还有那个手艺人作证,这是最要命的,因为那个手艺人的确是去过他家,到时候那些人一旦有了怀疑,再查他的异状就很容易了。
他不由得软下了声气:“不是,我没有做这样的事,孔先生您误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再说了,这孩子的心疾哪里是能被人控制的?我怎么有这份本事呢?”
孔供奉呸了一声:“没有法子?我已经查过了,一十年之前在安徽替人诊治,也出现过这样病状的孩子,也是突然就犯了心疾,是被你治好的,你就是凭着这个案子,而扬名安徽的……”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他总是籍籍无名,家里日子很难过,他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只好出此下策,将一个在别院休养的孩子给弄伤了,又替他治好……
施太医心里的恐惧终于蔓延出来,心防也被攻破,猛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先生,我也是一时糊涂,您放过我罢,我还年轻,我家里还有老娘要供养,我媳妇儿还怀了身孕……”
孔供奉心里更加觉得厌恶和不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施太医,冷冷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还要故技重施?难道你不知道谋害宗室是个什么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