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有些狡黠的弯了眼睛,像是一只刚睡醒的小狐狸,任由纹绣拿了衣裳过来给她穿,神秘兮兮的摇头:“自然是有用处的,用处大着呢。”
蓝禾和玉清对视一眼,都不由笑起来,拿他没了法子,越发动作快速的替她穿好了衣服,琢磨了又琢磨,还想再给她往脸上扑一层粉。
卫安却不肯,皱了眉头躲:“这可不成,天气这样闷热,进了宫又不能坐轿子,一晒就要刷墙了。”
汪嬷嬷笑着进来一瞧,见她除了眼底下有些看着青灰,旁的倒都还好,便也点头:“既如此,便由着姑娘罢。”
卫安本来就生的好,唇红齿白,皮肤细嫩又白净,又有年纪小的优势,上了粉反倒是显得太过艳丽了一些。
这时候,可不是卫安该高调的时候,能低调些,自然就更该低调一些。
连卫老太太看她一眼,也觉得满意,笑着让她陪着用了早饭,才往宫里去。
卫玉珀起了个大早,穿着的衣裳俱是隆重的,可是卫老太太分明瞧见,却只是笑着让她仍旧回去,又赏下一桌饭菜,还给她一套草绿色的衣裳。
她咬着唇霎时就要哭----想跟着进宫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可是卫老太太跟卫安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她就不信她们看不出来。
看的出来,却偏偏不肯带挈她。
她心里的委屈越是堆积越是不能说便越多,多的简直快要溢出来。
她年纪比卫安虽小,可是卫安有卫老太太在前头操心顶着,又有郑王如今护着,可她却什么都没有的。
哪怕卫阳清看顾她,可是男人哪里能把内宅的事全都料理清楚?
等丁一年妻忧,就能娶新的妻子了。
到后母一来,好说话也便罢了,可若是不好说话,卫安不能动,还不是拿她做筏子?
就是这样的处境,卫安和卫老太太也不伸手帮一帮她,她心中委屈至极,眼泪落了一串又一串,等到哭完了,连眼睛都肿了起来。
卫老太太也不是看不出来卫玉珀的想头,可是进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凡有点行差踏错的就是牵连家人不说,宫中去的人也是有定数的,连三夫人二夫人尚且因为是五品官以下的妻子不能进宫去,何况是一个庶女?
“有些想头是不能有的。”卫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孩子再不能被养的眼空心大,等过了阵子,我去寻个嬷嬷来,也该有个教养嬷嬷了。从前是我这个当祖母的做的不周到,从前我跟你这个年纪似地时候,家里便给姐妹们都请了女先生,女四书女诫女则都是要学的,针线也要学,最要紧的还是道理和规矩。学的多了,见的多了,不该有的想头,也就不会有了。”
卫安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也没更好的办法。
她不大习惯同卫玉珀相处,东西倒是时时送了过去的,都是一家子姓卫的,她既然得了卫老太太的看顾,卫大老爷和大表哥又都是因为明家才去的,她自然也该替明家还卫家的这份恩情。
可是要让她跟卫玉珀真真正正当姐妹,她又不知到底如何做才好。
卫玉珀心思敏感细腻,时常她说上一句无心的话,便能看见卫玉珀脸通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来二去的,便只好远着。
自尊心太强的人往往又自卑,就像是上一世的她自己。
说的多了做的多了,还只当别人是瞧不起自己。
她以己度人,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便点点头。
说了会儿话已经进了宫,内外命妇们俱都排着队等着,卫安扶着卫老太太下了马车,只当还要等许久,谁知道才递了牌子没一会儿,就有内侍迎出来,笑着冲她们作揖:“老侯夫人身子不好,怕经不得颠簸,娘娘早知会过了,见着您来,便领进去。”
这是方皇后在给卫家做脸。
李桂娘的事,再不是责骂几句就能过去的,何况现在李桂娘又有了个福星的名声,摆明了是圣上亏待了卫家了,自然就会在别的地方给补上来。
他如今有了儿子的人了,哪里还敢让底下的人说他一声薄情,就怕当真是应了验,又丢一个儿子。
明家的事每次被数出来他就觉得头痛一回,既如此,也不过就是多养几个人,他干脆就大方些,把卫家捧起来。
反正费不了多少东西精力,又能得个好名声,替儿子积德。
卫老太太谢过了天恩浩荡,越过那群排队的诰命们,一路先进了凤仪宫。
方皇后正由着宫人们打扮一新被簇拥着出来,正殿已经摆了碧霄娘娘能十三尊神像,她坐在凤座上,先便免了卫老太太的行礼:“老太太年纪大了,便不拜了罢!原本本宫同圣上商量,年过六十的诰命,便很不必再劳动了,可是钦天监的意思,是想让老人家们来压一压,倒是劳动了老太太了。”
方皇后把话说的漂亮,卫老太太便更加要全了礼数,等觐见完了才颤巍巍的由卫安扶着站起来:“娘娘仁慈是娘娘的恩德,做臣子的,再没有因为君上仁慈便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的。”
方皇后便叹了一声:“偏老太太太多礼数,本宫倒不好说什么了…快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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