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的时候,太阳还是那么大,但灿烂的阳光已经投不下来了,天气是很好没错,但是这是在怪物之上的——天空中颓然多了几十只,不,应该是成百上千只黑影,它们像是长大变异的蝙蝠,盘旋在天上,遮蔽住了阳光,阴沉一片。
它们看到了地上的人,发出尖锐的声音,那声音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什么也不像,是人类从未听过的声音。
它们直冲而下,那双枯槁翅膀的中间仿佛是一个人形,但面孔却模糊不清,黏腻在一起,再用双手抓住他们的肩膀,飞到空中,再狠狠摔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血肉模糊,尖叫不断!
像极了火车中那翻天覆地的场景。
但这次是可见的,清晰的,而不是躲在漆黑之下的,是赤裸裸的!
很多人还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枪,就已经死了。不是因为不适应,不是因为被淘汰,不是其他任何原因,而是被活活摔死的。
陆攸契感觉自己呼吸的时候整个肺部都是一片刺痛,他看不过来其他同伴在那里,但沉虔那小子举着铁棍乱晃的样子还是很明显,于是他跑过去一把抱住这小子,开枪就对着冲他们而来的怪物就是一枪!
怪物是打不死的,但会因为子弹的冲击而改变自己的航道,飞去其他地方。
陆攸契大叫:“叫你躲在我后面,你就给我乖乖的滚去后面呆着!现在还逞什么英雄?手上没武器就别乱跑!”
沉虔依旧一脸认真:“哥哥,这棍子有用,我真的见过!”
“有用个屁!”
沉虔:“他可以变长,长出刀来,很锋利!一刀能砍死好几百个怪物,我真的见过!在来找你的路上,我见过有人用过!他挥一挥就用了!”
陆攸契感觉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一边躲避抓捕,一边骂道:“那你让它变啊,它变了吗?”
沉虔低下头:“没有。”
但又立马补充道:“但是我真的见过,真的,我不是骗人的小孩!”
这样说就有些烦了。
陆攸契懒得理他这些毫无用处的话,眼角就突然瞥到了那个叫张玫的女同学,她的双手在很明显的颤抖着,举不起枪,但已经有一只黑影飞到了她的头顶,它们手指的指甲很长,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能一剑刺穿人们薄弱的身体。
陆攸契顶着让人头大的吵闹声,一把掀开沉虔,厉声道:“让开,我躲后面。”
陆攸契一直以为,自己虽然算不上孬种,但绝非什么逞强的英雄好汉。可偏偏自从这个沉虔的出现,在火车站推他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包裹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法,更不敢丢给别人。
毕竟小沉虔只依赖他一个人。
他不排斥这种被依赖感。
甚至还有点喜欢。
以至于他在隐隐约约之间,让自己举起了手中的枪,很冷静很精确地瞄准,再开枪。
当然,他也想过,这完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又是枪声响起,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做不到冷静,胡乱打出子弹,误伤的概率肯定达到了一种不可估量的程度。在这个遮天蔽日的恐惧之中,只能看见枪口发出的火光,连带着空气也变得火辣辣地呛人起来。
陆攸契对着张玫咆哮起来:“打啊!开枪啊!”
张玫双眼无助地看着他。
“该死!你好歹动一下啊!”随着陆攸契身体的移动,他也感受到了这些怪物的疯狂,就连跑动时带起的风里就好像藏着刀子,而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到了一个人被拉上天。
他卯足一口气,对着那个怪物开了一枪!
怪物放下了那个人,转身向另外一边飞去。
可这次,当陆攸契举起枪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之后,陆攸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把全身上下那一系列的快动作骤然停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手,全是鲜\\血——别人的鲜\\血,以及张玫的鲜\\血。
陆攸契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都是血呢?”
“为什么会有血呢?”
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怪物因为那一枪改变了路径,直直往张玫所在地方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