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到现在还有着想要亲自和颜先生解释之类的想法吧？”胡律师轻蔑地打断了肖煜的话，顺便抬手看看了时间：“我觉得您要是这样浪费我的时间，那我不介意直接中止调解，法庭见。”
“哎哎，别别别，我就是随便一说的。”
法庭这两个字让肖煜都开始冒汗了，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所以您的意思是？”胡律师问道。
“我，我坦白，但是你总得先告诉我要坦白哪一方面的内容……”
肖煜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个律师是来让他坦白自己八个月的仓鼠生活的，但是对于对方到底想让他说什么，他心里实在是没数。
“当然是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最重要的是关于幕后黑手是谁，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您，其次则是您对颜家的事情知道多少，对先生的事情知道多少，还有额外的一点是先生特地让我询问的……”胡律师推了推眼睛：“您对二十年前的事知道多少。”
肖煜：“……”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胡秘书看了一会儿，觉得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可是为什么，对方说的话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懵逼感呢？
这两天肖煜没有去公司，请了假在家里“养伤”，同时也在不断上网搜索资料，一边对照着两世的记忆，一边整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然后肖煜还自认为自己理清楚了事情前前后后的逻辑。
大概就是在今年三月五号的时候，他开车时撞上颜瑾的劳斯莱斯幻影，自己掉到河里，然后灵魂附身到去年七月或许已经死亡的仓鼠身上，阴差阳错地成为颜瑾的仓鼠，八个月后仓鼠形态的他坐在颜瑾的车上与人类形态的自己撞车后，灵魂回归，昏迷了一天一夜后，于三月七号醒来。
这些就是他思考了两天，得到的所有结论，其中并不包括“幕后黑手是谁，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您，对颜家的事情知道多少，对先生的事情知2道多少”。
虽然在医院里被楚戈骂了猪脑子，但是事实证明肖煜的脑子还算好使，他想了一会儿，想通了胡律师指的应该不是“让他变成仓鼠的幕后黑手”，而是“让他去撞颜瑾的幕后黑手”。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前两天楚戈的问题。
吸取了在楚戈那里的教训，肖煜没有急着辩解，而是想要冷静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阐述清楚：“你听说过群星杯设计大赛吗？”
胡律师点点头：“听说是业界含金量很重的比赛。”
“这届的群星杯我得了设计优胜一等奖，整个比赛最高奖项，颁奖时间在三月五号，这些你都可以上网查，颁奖典礼是有录像的，我知道的好几个论坛都会放，那天是周四，我和公司里的几个人一起去领奖，结束之后公司那里真好下班，我们部门提出要庆祝一下聚个会，温泉度假村都订好了，老板批了假条，周五给我们放假，所以我领完奖以后直接往郊区开。“
“我的奖杯和奖牌都在我车上放着，我之前开车的时候一直很正常，下高架的时候都正常，然后，然后开始下雨，我当时可能还沉浸在获奖的兴奋中，尽管我提前几天就知道自己获奖的事情，但是你能明白吗当你亲手接过奖杯的时候还是会激动一下的那种感觉，对不起有点偏，总之当天天黑视线有些不清楚，我可能是超速了，我想着都是山路也没什么人，但我看见对面车灯的时候我踩刹车了，我真的踩刹车了，但是车不仅没有停下速度反而更加快了，然后就发生了车祸……”
再次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肖煜还是能感受到那冰凉的河水漫过头顶的窒息感，但是更让他恐惧的，却是他看见红色的液体顺着颜瑾的脸颊流下来的瞬间。
那个画面最多只持续了一秒钟，快得肖煜甚至来不及伸手给颜瑾最后一个拥抱，但是他现在回想以来，却觉得那一秒钟那么长，长得植根到他记忆深处，让他到现在都能清晰地想起那个画面。
肖煜那些画面赶出脑海，然后认真地看着胡律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个成年人，智商正常，还是最年轻的设计大奖获得者，我为什么要去特地撞颜瑾的车，退一万步说，我怎么会知道颜瑾会在那个时候那么巧地从那里开过来？”
“事实上，
您说的这些也是我们感到奇怪的问题。”胡律师微微扬起嘴角：“否则您恐怕也没有机会在这里与我们继续交流了。”
这话让肖煜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看了眼胡律师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有些担心对方下一秒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
等等，不要慌，这都是电视里的情节，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至于真的要他的命吧。
肖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该付的责任我一定会付的，车险意外限我也有的，我不会赖账的……可我，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这是一件意外呢？”
胡律师笑了，不是那种嘲讽的呵呵，而是真的笑了：“肖先生，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谢……”
“您的想法就和我的侄女一样天真，她今年十岁。”
一句谢谢被肖煜硬是吞下了肚子。
或许是肖煜那天真得像是十岁的那一面触动了胡律师的恻隐之心，他顺着肖煜的话给肖煜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按照我所知道的情况，您说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您的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肖煜摇摇头。
胡律师眯起了眼睛：“假设您说的确实是事实，那么，在这件事情中，您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个棋子，还是最低等的那种。”
肖煜觉得自己依然很混乱，但是他机智地没有插话。
“相关的调查先生这里已经开始做了，但是，您的责任和嫌疑依然是最大的。”
肖煜懵懵懂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