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生一声惊喜地呼喊,美娘缓缓睁开了眼,那双不喜不悲的空洞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王妈妈,只听沙哑的不似常人的嗓音疑惑道:“妈妈,我的银两呢?”
王妈妈惊出一身冷汗。
美娘无视谢生一声声的呼喊,坚持不懈地盯着王妈妈,低低重复:“妈妈,我的银两呢?”
“妈妈?”
“银两呢?”
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哑,配着那惨白的面庞,煞是渗人。
王妈妈白着脸,尖声道:“郎中呢?快派人请郎中去!”
她腿软着,拖着瑶琳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美娘扶起来?一个个都傻了?!”
丫鬟们沉默着行动,但是心里都觉得,在场傻掉的,应该是美娘。
王妈妈搀扶着美娘起来,但美娘跟没骨头一样,软软地任人拉扯,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死气沉沉,嘴上不停地呢喃:“妈妈,我的银两呢?”
王妈妈惊慌之下,拿手死死捂着美娘的嘴,美娘的嘴唇蠕动几下,渐渐归于平静。
“疯了,疯了啊……”
被请来的郎中还没近美娘的身,就见美娘疯狂摇头,高声呼喊到几乎嘶哑:“别给我看病!我没疯,我没疯,没有!”
这位上了年纪的郎中连连后退,捻着灰白的胡子摇头惋惜:“多漂亮的姑娘啊,咋就疯魔了?”
王妈妈急地一拍大腿:“别啊!你还没诊脉呢,咋就说我儿疯了呢?”
郎中一指披头散发,几个人拉都拉不住的美娘,反问道:“你看这是没疯?”
“这明显是受了刺激无法承受,得了失心疯啊,看那脖子上的伤痕,还上过吊吧?”
王妈妈不禁看一眼干净的地上——刚才丫鬟们已经把房间大致收拾了一下,忐忑道:“那我儿这……疯病,能治好吗?”
“难,难啊!”郎中无奈地摇头,打开药箱开始写方子。
“这药能治疯病吗?”郎中笔刚停,王妈妈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郎中遗憾摇头,指指第一份药方:“这是用来治这姑娘脖子上的伤的,开的药膏抹勤快些,才能不留疤。”
接着示意第二份药方,上面林林总总列了十几种药材:“这些是清头脑的,能不能治好你家姑娘的疯病……唉,听天由命吧。”
王妈妈满脸皱得像苦瓜,张嘴就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哎~”
谢生早拿着浸了水的帕子,擦擦脸抹抹眼,哀哀低诉道:“妈妈,美娘姐姐怎么就疯了啊?”
王妈妈哭声戛然而止,满心的焦躁,瞬间冰冰凉,她一脸疑惑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美娘姐姐就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怎么好好地,就要上吊啊,我可怜的儿……”
“那银两……”
王妈妈一声哭喊打断谢生:“现在还管什么银两啊,要是能治好我我儿,花多少银两都值得……”
但是肉疼的不行,她最大的摇钱树怎么就开始吃钱了呢?
乌漆麻黑的中药,一直往美娘房中送了很久,美娘却始终恹恹地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韦娘一刻不离身地照顾,表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
除非见到王妈妈,美娘才有些精神,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喃喃着“银两”“银两”“银两”。
王妈妈几乎要疯。
美娘出事,自是把所有聚会都推掉,家中人也都惶惶不安,这几日的生意格外惨淡。
更别说美娘吃的那药,一日喝个七八副,银子一点点地跟那热气一起蒸发。
王妈妈看在眼里,苦在心里,终于忍不住,替满脸抗拒的韦娘答应了纪公子的邀约。
韦娘满脸不情愿地去了,却兴冲冲地跑回来道:“妈妈!纪公子要为我赎身!”
王妈妈大惊:“什么?”
“不仅要为我赎身,纪公子还说可怜美娘,要把美娘接走医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