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混进军营中,薛方每天受那个孙大夫的鸟气,早就恨不得将他干翻,如今孙大夫眼看犯了事儿,她高兴极了,看间接帮助她解决心头大患的谢厌更加顺眼,便认真坐在床边替沈寂诊脉。
谢厌坐在桌边,观察她的神情。一直守着沈寂的曹金不明所以,但他现在完全信任谢厌,自然不会提出异议。
诊脉许久的薛方揭开沈寂的衣物,仔细看了伤口,忍不住皱起眉头,她起身看向谢厌,道:“将军腹部中箭后,曾有人替他上过良药,按理说应该很快就会恢复,但我发现,有人在他口服的汤药中加了其他东西,这才使将军昏迷不醒,看起来像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热。”
曹金闻言瞪大眼睛,“你是说有人要害将军?”
“的确如此!”冯扬高声回应,带着一身狼狈的孙大夫进来,一把将他扔在地上,他身后还跟着林奕、袁栋以及其他将领。
袁栋虽对沈寂遇害有些幸灾乐祸,但对用药害人的军医更加不能容忍。他肩膀之前在战场上被呼延智砍伤,方才也是孙大夫给他包扎的,听说孙大夫用药害人,心里不禁也是一凉,便激愤质问:“说!你有何图谋?”
林奕则只看着垂眸不语的谢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谢厌要放弃生命去拯救魏国战神。这也就罢了,他还发神经地把呼延智给杀了!任务不完成就没有解药,谢厌是真的疯了吗?
公然与义父他们作对,是会生不如死的!
孙大夫被用了刑,原本还算坚定的神志已然崩溃,他下巴被重新按上,面对众人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竹筒倒豆子般哭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是、是有人拿钱让我做一件事,说将军若是没死回城,就给他用药,要是死在外面,就没我什么事了。”其实谢厌每月的解药都是从他这儿拿的,可他只知道谢厌中了毒,不知道是何毒,这事儿他不敢说出来,恐怕会令人生疑,暴露出那个神秘人,届时他一家老小就都没命了!
也就是说,暗中之人做了两手准备,一是让沈寂死在栗阳城外,若他大难不死,负伤而归,就用第二个计划,制造他因伤致死的假象。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计划二有作案人,那计划一中的执行者又是谁?
以曹金的脑袋自然想不出如此复杂的事情,可是冯扬联系前前后后,终于震惊地将目光落在谢厌身上,却强忍着没问出来。
袁栋狠狠将孙大夫踹翻在地,“来人啊!将他拖出去斩了!”
孙大夫知道的并不多,该说的也都说了,袁栋此举没有人反对,反正留着无用。
孙大夫哭嚎着被拖出去,有将领忍不住问:“那我们再去城中寻大夫来给将军诊治?”
冯扬正准备下令,就见谢厌微微侧首,看向薛方:“你可有办法解决?”
一直思考药方的薛方皱着眉头,一脸冷凝,“我有一点思路,但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谢厌说着,行至旁边书案,将纸铺开,蘸墨提笔就写。
此时天色暗黑,冯扬连忙上前为他点灯,柔和的烛光将少年的侧脸衬得愈加秀美,他探首看去,就见纸上写满了药材名称,字迹潇洒飘逸,大气磅礴。
冯扬曾考取过秀才,对字画有相当不错的鉴赏能力,这一瞧,便如痴如醉,面颊飞红,口中喃喃自语:“妙,妙!”
旁边的薛方也探过来瞧个究竟,她这一瞧,竟也瞧进去拔不出来了。她非是为字,而是为方子。原本在她这里非常棘手的问题,一旦用了谢厌的方子,瞬间迎刃而解,她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妙,妙啊!”
两个人都傻不愣登地盯着谢厌的方子,搞得剩下的人一头雾水。林奕忍不住开口道:“冯兄,如何了?”
哪知冯扬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兀自沉浸在那些字体的玄妙之中。
好在谢厌很快写好方子,将之递给薛方,道:“你按照上面所写去抓药,回来熬给将军服下。”
薛方如获至宝,在冯扬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没想到谢副将还会医术。”林奕终于知道谢厌写的是什么了,他心中震惊不已,就忍不住想要套话。
他们从小被迫训练,谁会有功夫去学习医术?怎么谢厌出去一趟,就变得如此怪异?还是说,他一直在隐藏自己?
“小谢如此聪颖,会医术也很正常。”冯扬不吝赞赏,在他看来,能写出那般字迹的人,定非奸恶之徒,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处理了孙大夫,现在又有方子治疗沈寂,袁栋觉得没意思,一脸不爽地走了,其他人也随之而去。
林奕还想与谢厌单独谈谈,却被冯扬拦住,“我与小谢约好有事要聊,你就下次吧。”说着就当着他和曹金的面将谢厌拉走了。
林奕:“……”冯扬以前不是不喜欢谢严的吗?怎么现在关系这么亲密了?
曹金:“……”以前冯扬都是找他说话的好吗?现在却只顾着小谢了,可是他也想跟小谢说说话!
将谢厌带进自己屋子里,冯扬正准备措辞,就见面前的姝丽少年作势下跪,他连忙握住谢厌手腕,将他扶起,道:“你这是做什么?”
“孙大夫既知道我中了毒,你必然能想到我与他之间的联系,你本可以逼迫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你没有。”对于冯扬这份维护之情,谢厌直白地表示感激。
叹了口气,冯扬牵着谢厌坐下,道:“其实我也并非仅仅为了你,此事关系重大,你乃军中重将,刚立了威,做了榜样,倘若被人知晓……对整个西北军的士气也有影响。况且,我相信大将军,既然他愿意重用你,那我也选择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