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战死的弟子们的碑冢都以黑石所塑,于月光下似明镜般透亮,看来庄重非常,衣轻尘在心中拜了一拜,随如英又走了一路,方才在道路尽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沉生。
彼时他正站在一座不起眼的矮坟前出神,待听见二人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来与如英笑了笑,“劳驾你将他带来,辛苦了。”如英只略微点了点头,便退到一旁,给衣轻尘让出了一条路来。
沉生亦向衣轻尘招了招手,衣轻尘便走了过去,可待沉生看清衣轻尘的模样后,眼底原本酝酿好的一丝哀伤便又湮去,被笑意所取代,直不住捂嘴憋笑,“公子你,你是看不上我给你添置的那些衣裳吗?偏要穿药宗的女子式样?”
衣轻尘当即脸红了大半,忙将来龙去脉一通解释,沉生听罢,便笑得更欢了,直指着如英道,“你当真宠着那丫头,明明有暗道可走,你偏要领着公子走大道,阿依那丫头要搞怪,你也不拦着,啧啧。”
衣轻尘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沉依并如英两人合伙耍了,难以置信地回头去看如英,如英却秉承着一贯的冷淡,只抱剑而立,全然瞧不出是沉生话中的那类人,沉生也晓得衣轻尘不信,只走上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如英便是这样的人,你不必搭理他,看,这就是你要找的大师兄的墓。”
衣轻尘听闻此为花沉池墓穴所在,当即抛却一切心思,只一股脑顺着沉生所指方向看去,然在视线尽头,只有一座被刨得七零八落的土坑,断作几段的石碑被随意地丢在一旁,石碑下还压着些碎掉的棺椁木片,衣轻尘当即便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三两步走到土坑跟前,坑里只剩下一具被拆的很碎的棺材,棺材里已什么都不剩下了。
沉生走到他跟前,与他解释道,“其实大师兄的坟被挖,也不是第一遭了,当时大师兄埋下后不久便有人来掘,将里头的东西一并盗走了,后来灵山翻修了一次,又被人给挖了,后来翻修被盗已成了家常便饭,谁让他是钻研出起死回生之术的人呢。”
衣轻尘却有些难以置信,“那他的尸骨呢......”
“尸骨啊......”沉生却突然大喘气,不肯将话继续说下去,转而问了衣轻尘一个无关的问题,“你此番上灵山我记得应当不止是为祭奠大师兄吧?”衣轻尘虽为沉生突然转变话题的举动感到不解,但沉生的眼神却似看穿了一切,衣轻尘便选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师父他性命垂危,我想给他寻些救命的药......”
沉生却突然靠近衣轻尘,将脸凑近了些,贴在后者耳畔以极轻的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与我说的那味药材的名字?”
衣轻尘被沉生突然放低的声音弄得有些紧张,便也一并放轻的语调,“花耀木?”
沉生“噗嗤”一声轻笑道,“你果真忘了呢......你好好想想,为何你会叫大师兄‘木头’呢?”说罢,将一块团花状的玉佩塞入衣轻尘手中,站直身子,从腰间拔出佩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如英也拔剑转身,朝着沉生剑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昏暗的夜色中,一道又一道身影在逐渐靠近,偶有几个恰站在风灯火光所能照到的地方,正是清一色的无脸鬼们。
有些无脸鬼所持的佩刀上已是鲜血淋漓,衣裳并手上也沾着血迹,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这味道在场几人自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被夜萝以邪术复生的尸人的味道。
沉生捂着鼻子与如英道,“我总算晓得你为何不带公子走暗道了。”说罢,望着那群鬼怪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凭着衣公子找到大师兄,不,可,能。”无脸鬼们只僵硬地歪了歪脖颈,而后似突然收到什么指令似的,一致拔刀冲向了衣轻尘。
沉生与如英当即挥剑上前阻拦这群无脸鬼,无脸鬼虽无甚大的本事,奈何一剑砍她不死,唯有断其头与四肢方才算的真正废了这些怪物,且她们数量众多,似打算以人海战术耗死三人。
沉生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应付的还算游刃有余的衣轻尘,“公子,你先走。”衣轻尘下意识道,“我不......”沉生打断他道,“食髓教的目标是你,如果你不在此处,她们的进攻应当也不似这般猛烈。公子你很聪明,记得我与你说的,记住......”
又一寒芒劈来,衣轻尘闪身躲过,在脑海中飞快思考沉生话里的意思。
偷药......花耀木......藏药楼......机关......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