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尘早早便瞧见了,他有些在意这个符号,可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瞧了许久,只得放弃。起身掸灰的空档,屋檐上飘下一些尘土,他扭头去看,却只望见飞檐之上赤红的彤霞,几只雀儿堪堪落下,钻入瓦缝中的巢穴。
方才......似乎有人站在那儿......
是自己的错觉吗?
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归家途中,衣轻尘特意绕了趟远路去城东的凉菜铺子打包吃食,前脚才付完钱走出店门,后脚便瞧见铺子对面的衙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居民。
此时城中已经掌灯,天色渐暗,星子浮出,换做往常早已作冷清状,似如今这般喧闹自是很不寻常。衣轻尘在心中斗争了一会,终是好奇更胜一筹,揣着看看就走的心思,便也凑了上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尽头是一面宽大的告示牌,牌子上贴了张黄纸,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衣轻尘虽然眼神好使,却是不识字的,他状似在瞧,实则在听边上人的讨论。听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大致听了个明白。
渭城首富徐老板家的人鱼明珠失窃了。
明珠本非贵重不可方物,奈何这人鱼明珠却是来头不小,乃是当朝圣上亲赐至宝。
渭城中无人不知,徐老板经商前也曾贵为朝中重臣,也曾披荆斩棘捍卫国土一方,上了年纪后才不得不解甲归田。
圣上念其旧情,每年都会命人送来一批宝贝,各个价值连城,还会安排百人护卫看守,每每车队一来,主道便会被围个水泄不通,那徐老板就站在主道尽头,身后跟着一帮侍妾家臣前来迎接。
这十年来,每到车队进城,便是万人空巷。衣轻尘身子骨弱,挤不得,便坐在自家屋檐上嗑着瓜子,喝着凉茶,就这么遥遥一望,心中好不羡慕。
他看了十年,也遐想了十年,若是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物盗走一件卖了换钱,自己以后不用小偷小摸不说,柳师父也不必再在寒冬腊月里忍着腿疼做木活赚辛苦钱了。
想归想,衣轻尘还是知晓分寸的,劫皇粮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他自然不敢尝试,他若是锒铛入狱了,柳师父又该交给谁来照顾?
“咦?我的荷包呢?”人群中突然传来女子拔高的声调,在一众小声讨论里显得尤为突兀。衣轻尘向后望去,瞧见一位鹅黄裙袍的女人正拉扯着一旁衣衫褴褛的男人,面露怒色,不依不饶,“被抓了现行还想赖账?官府门口你还知不知王法了!”
男人瑟缩道,“我不是,我真没有偷。”
女子脸色通红,跺脚道,“分明就是你!你的手方才还放在我的腰上!被我抓了就想抵赖?走!同我去见青天大老爷!”伸手便去揪男人的袖子,后者飞快抽手,掉头便往人群外冲。
围观的群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有些愣怔,待反应过来要抓贼时,男人已经跑出了十来步。
衣轻尘甩开衣袖便要去追,身侧突然掠过一道劲风,蓝色的身影踏过看热闹的人群,眨眼便追上了男人,将其一脚踹翻在地。围观群众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衣轻尘望着那只踩在男人身上的长腿,先是心中暗叹一句“好身手!”便又往上看去,胸口凹凸有致,是个女人。再往上看,凤目挑眉高鼻红唇,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儿从乌纱中垂下,右手搭在佩刀上,目光凛冽,是个冷酷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