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昱:“我十来岁的时候,师父叫你带我去十六窟熟悉一下先辈们打坐苦修之地,你把我带到以后就叫我自行了解,自己钻一个洞窟里睡起大觉了,后来醒了之后也没带上我就直接回了北岭,要不是天黑了师父亲自找来,我就要一个人在十六窟待一整夜了!”
季谨言摸摸鼻子,难以相信自己真那么不靠谱。
洛凡心又道:“还有,有一回松鹤岭上来客,你捉了一只癞蛤蟆扔进了人家小公子的裤子里,把那个只有半人高的小公子吓丢了一魂三魄,好在师父及时补救才没酿成大祸,这个你能忘吗?”
“……”季谨言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回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倒一齐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我的好怎么不记得半分?掌门师弟入门晚,我没有起早贪黑地帮你补功课吗?我没教你剑法吗?”
林子昱:“这个就更别提了,你看看现在的小弟子们谁敢跟你练剑,到现在都没谁敢站出来说要成为你的入室弟子,难道你还不懂是什么原因吗?”
季谨言不屑道:“切!有何所谓,反正我也不想收徒弟……”
林子昱看了眼天色对着洛凡心道:“快过辰时了,我得去一梦堂,你先自己走动走动,待会儿早课结束我叫箬恒来陪你。”
洛凡心笑着点点头,又对着季谨言道:“听大师兄说他这几日还要去洞中闭关,这次又不知要走多久,三师兄不去看看嘛?”
季谨言果真怔了一下,拧着眉头道:“不早点说!走啦!”
偌大一座松鹤岭立刻就只剩下洛凡心一个闲人了,他扶着拐从门前走到水榭,又从水榭走到三省堂,最后还去洛寒霜的菜园子里晃了一圈,坐在石墩上拔了棵胡萝卜。这种百无聊赖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刚出门时的那股兴奋劲儿已经荡然无存。
他拎着胡萝卜又缓步回到了住处,洗干净之后放嘴里咬了一口——味同嚼蜡。随手将胡萝卜扔在方桌上,便盘回了榻上试着运功,一直到了午时才见箬恒满头大汗地拎着食盒来找他。
洛凡心帮他擦了擦汗:“箬恒,怎么热成这样?”
箬恒小脸红扑扑的,缓了缓才答:“下了早课之后被三师伯抓去教导了,他从大师伯那里出来时心情似乎不太好。”
洛凡心腹诽,当掌门首徒也不容易!他道:“好箬恒,留在这儿陪小师伯一起吃午饭,吃完我们去钓鱼!”说完他顿了一下,想到钓鱼还得准备合适的饵料,果断改了主意,“算了,还是去打鸟吧!”
于是伯侄二人组一人往腰间塞了把牛皮筋的打鸟弓就出发去了北岭后坡。这一路走得极其缓慢,洛凡心可谓是身残志坚,扶着拐穿林打叶、跨沟越石,硬是叫他在大半个时辰之后成功到达了松林茂密、鸟兽多出的后坡。
箬恒:“小师伯,这里似乎人迹罕至,会不会有比较凶猛的兽禽?咱们可只有打鸟弓能用。”
“禽兽?有啊,”洛凡心一本正经道,“就是你三师伯喽!”
“……”箬恒默默道,“当我没问。”
“箬恒快看!那里有一只!”
箬恒塞了颗石子在弓里,眯起一只眼瞄准,刚要松手,洛凡心却忽然拦住了他:“等一下!仔细一看,树杈里好像有个鸟窝,箬恒你听听,是不是有幼鸟的叫声?这不会是个当了娘的吧?!你要是把它打了下来,那些小崽子可怎么办?这不是伤天害理嘛……”
箬恒:“……那换一只?”
“嗯,换一只换一只!”洛凡心又寻觅起来,“那只那只!白肚皮黑围脖的!”
箬恒又举弓要打,洛凡心再次拦住:“等等!我想起来了,这是喜鹊呀,报喜的鸟不能打,不然以后就没有喜事临门了!”
“……”箬恒感觉很无奈,换了个方向道,“那我打那只黑鸦。”
“不行!”洛凡心拽住他的手腕,“黑鸦是传丧的鸟,报复心很强的!你要是打了它,以后它的族群天天跑咱屋顶上嘎嘎叫怎么办?太丧气了!”
箬恒算是看出来了,合着这整个后坡就没有哪只鸟是可以打的。
短笛召神鸟
见这小弟子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洛凡心嘿嘿一笑,歪着头蹭到箬恒面前道:“好箬恒,我有别的办法,看小师伯给你召唤神鸟!”
“请注意,上方将有大批鸟雀降临,保护好自己的衣衫和头发!”
于是二人缩到一棵冠丛庞大的雪松下面躲了起来,箬恒见他从腰带夹层里摸出一只像笛又像哨子的乐器,不经意间似乎还流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温柔目光,又将这乐器放在唇边试着吹了几声。
箬恒抬头看去,天上并没有什么动静。
“咳咳,许久没吹了,有点生疏,等我适应一下。”
从前他的鹰哨上没有孔,只哨身有一条狭长的细缝,音律的转换通过调整指尖位置来实现。而这手指短笛的背面开了三个梅花孔,腹面开了两个枣核孔,倒很是不同。
箬恒见他仔仔细细地琢磨了片刻,将这手指短笛上的五个孔各摸索了一通,再放到唇边时竟真的有清脆的乐声响起,虽然调子略显单一却也称得上好听。这阵乐声回荡在北坡上空,不多会儿便吸引了一大群白腹蓝翅的小鸟在树间盘旋,箬恒一下子看呆了。
他心道:“不一样,真是不一样!小师伯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只见洛凡心一袭白衣伫立雪松之下,长发随着细风飘卷,周遭的小鸟众星捧月般将他围住,衬得他如同冬日艳阳天里松荫下的一团落雪。箬恒禁不住想,当年自己师父还没穿上掌门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