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洛凡心就把林子昱当成了亲弟弟:好吃的桂枣糕要留一半给子昱;刚削好的木剑先给子昱试用;新摘下来的蜂巢先让子昱挖一块蜜糖尝尝;有人欺负子昱,洛凡心冲上去把他们全打跑……
可不知怎的,子昱好像总是不开心。
“子昱,你是不是想念你娘亲了?要不然我偷偷带你去见她,我们远远看一眼就跑回来,不会被师父发现的。”洛凡心的眼睛里有星星,林子昱开心地笑了。
两个小少年趁着午夜翻墙出了行止宫,一路奔去山下。
林子昱的娘亲也想念自己的孩儿,按照约定她不能上山,就在松鹤岭下的一个小茅屋里住了下来。
“子昱,你去见见你娘,我在这儿等你,你听到哨声响就立刻回来。”洛凡心拿出自己的竹哨子晃了晃,叮嘱了林子昱几句。
林子昱点点头,立刻跑远了。
天将擦亮,洛凡心打了个盹又忽然惊醒,粗粗判断了一下时辰——马上就是早课时间了,再不走的话肯定会被师父发现!他赶紧吹响了竹哨子。
可吹了好几声,林子昱还不回来,洛凡心只好跑去找他。
跑到茅屋门前,看见林子昱正扑在娘亲怀里掉眼泪。
“子昱乖,你若是跟着娘,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一辈子都要过苦日子。乖,跟你师兄一起回去,乖啊……”林子昱的娘亲抱着儿子,一边劝他回去,一边却怎么也舍不得撒手。
洛凡心看着林子昱的娘亲那么温柔地哄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酸溜溜的。谁不想有个娘亲呢?他也想,想有个比子昱的娘亲更美、更温柔、更爱抱着儿子的娘亲……
后来洛凡心终于带着这个不太听话的小师弟回了山上,自然是没赶上早课,被师父罚跪。
师父让他好好反省为什么要带着师弟私自下山,可洛凡心满脑子都在想那个记忆中朝自己挥手的妇人:“她是我的娘亲吗?她为什么要抛弃我?她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一直到天黑,洛凡心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乖乖跪着。
师父终于忍不住,将他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柔声问道:“凡儿,是不是为师罚重了?腿疼吗?”
洛凡心摇摇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几缕伤感。
他又问道:“凡儿,可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人了?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洛凡心再次摇摇头。
师父若有所悟,摸了摸他的发顶:“凡儿,是不是觉得为师对昱儿太过严苛?”
洛凡心憋了许久,最终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师父的手掌是温热的,拂在发顶时是慈爱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洛凡心想通了,没有娘亲又怎样?师父那么好,比娘亲更好,十个娘亲也比不上他!
“师父,凡儿不该擅自带着师弟下山,已经知错了……凡儿以后会乖乖听师父的话,一辈子都陪着师父。”洛凡心暗暗决定,只要是师父想要守护的东西,自己就会守护到底。
可想到子昱每每挂念娘亲,饱受思念之苦,洛凡心又实在难受,眼巴巴望着他道:“师父,子昱从小就和娘亲相依为命,现在突然分别,很是思念,能不能……”
师父抬起手,轻柔地顺了顺他肩上被风吹乱的头发:“凡儿心慈,为师确实做得不对。那从今往后,为师准许昱儿每三月下山探望母亲一次。凡儿若想跟着也可一同前去,如何?”
“嗯嗯嗯!”洛凡心眼泪都快出来了,忙不迭是地点着头,心想着师父果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师父,而自己也是世上最最幸运的人!
正暗自高兴着,却见师父的笑容有些凝固,莫名说道:“凡儿,你要记住,以后与人交往要适可而止,行事也要量力而为,做什么都不能过分执着……”
洛凡心还分辨不出看见对方那种强颜欢笑的模样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不好受,怔然道:“师父,凡儿不懂。”
涩沉而略带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跪在外面的林子昱望着房内那人的身影投映在窗上,那抚摸着洛凡心头发的手,那拢他入怀的轻柔,无处不充满关爱,无处不彰显慈悲。可这关爱不是对着自己,慈悲也只对着特定的人。
林子昱的眼里闪动着泪花,终究还是闭上了眼,不再去看。
十四岁,洛凡心带着林子昱出去打山鸡。
他说:“子昱,你已经十二岁了,也该为师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了。”
林子昱一副日渐拔高的小身板挺得笔直,恭敬地回道:“小师兄说得是。”
洛凡心咳了一声,装成大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师父他老人家每日都要处理门中诸事,还要负责教授课程,没有时间一个个教导徒弟,因此我们这辈的师兄弟们,大多数都是大师兄带起来的,但只有你师兄我——是师父和大师兄一起带的,知道为什么吗?”
林子昱虚心答道:“子昱不知道,请小师兄明示。”
洛凡心很得意:“因为你师兄我,是师门中最出色的一棵苗,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所以他老人家必须亲自督促着,防止大师兄的教导有遗漏的地方。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