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坐在床边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微微笑看着颜潇,道:“伤感觉好多了吗?草原的大狼果然名不虚传吧?”
巴鲁雅拉了拉慕子青搬过来的椅子,坐下后,看着颜潇道:“狼,无处不在,我跟你们说过,不要以为平时巡逻时都没见过狼,就以为没有狼,连防护措施也松散了,你们见不着狼,是因为狼都躲着呢,狼比人更熟悉草原的环境,它们还有天然的保护,人要不是有热感装置,准得让狼得手好几次了。”
颜潇点点头,忙称:“是是是,受教了,这次受伤也不是一无是处,都说来漠北不和狼对战上一两回,都不算来过漠北,有了这次我也没算白来,回去也能吹嘘好一阵儿。”
两人都被颜潇逗笑了,营长马上又正色下来,说:“年轻人胆儿大是好事,但做什么事不能凭一时冲动,为了和狼对战就能独个儿人大晚上上外边去,要不是正好巡逻队的人路过,你看你还只是受这么点小伤吗?”
颜潇头低低的,看着军绿色的被子,放在另一边的手紧紧攥着。军中纪律严明,私自外出是绝不容许的,被抓到后也不是几份报告就能完事的,边境更是严格,曾就因为士兵私自外出,被人钻了空子混入军中来,导致军防密码被盗,此后,边防军加大了对士兵们的监管力度,凡是私自外出的,都要经过从生理到心理的多方面考察,最后在履历上记大过一次。
巴鲁雅又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而后往椅背上一靠,说:“小肖,别的话我们也不多说了,这么着吧,你把昨晚的事儿从头到尾给我们讲一遍,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我们也是相信你的,外头来的孩子,总归还是有些好奇心的。”
颜潇看了看巴鲁雅,又看了看营长,嘴唇嚅了嚅,还是没说出话来。
营长动了,他的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老古董级别的录音笔,放在颜潇的床沿,冲颜潇点了点头。
颜潇不知道营长为什么要帮他,但依着他们给的台阶下,是现如今最好的一个办法,对他之后的处罚最多也就是思想教育一番,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这事儿也只有他们知道,不会传到外边去。
颜潇开口了,他把自己如何在不弄醒室友的情况下爬窗出去,如何循着狼嚎去可能有狼的地方寻狼,又是怎么遇着狼,怎么和狼战斗的,都说得一清二楚。
颜潇说完后,营长点了点头,对巴鲁雅道:“把慕子青叫进来。”
巴鲁雅起身出去了,营长终止了录音笔的工作,又将上衣两个口袋都翻出来给颜潇看了,说:“接下来要说的事,除了我们四个,谁也不会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同时,我也有个要求,就是你必须对我们坦诚,一旦你有一句误导我们的话,之前的一切作废。”
颜潇皱了皱眉,但心里却是一喜,他知道这漠北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当时他挑明了慕子青的身份后,也自报了家门,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慕子青和他合作,在他眼里,慕子青愣头愣脑的比他师父曲老还固执。没想到对方,竟先给他递出了橄榄枝,而合作的条件是,他们提供情报,颜潇负责行动打探。
这简直正和颜潇的意,两人便开始了“地下”的秘密接触,颜潇带着慕子青提供的情报,在执行任务之余搜寻证据,进一步打探明细,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随着调查的深入,受到的阻碍越来越多。
他们调查得越深,越发现这里面的水深得超出他们想象,甚至军营里都有对方的人,他们不知道具体哪一些人是可信的,也无法知道。
事实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颜潇也不是第一次见,有几次,他看到远处几个人影,但因为离得太远,他无法看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待他找到借口走过去一探究竟时,原地只剩了一具尸体,好几头狼围着撕咬,将尸体开膛破肚,颜潇眼睁睁地看着狼把人的内脏一个一个拖出来,几大口便吞掉了。
颜潇没敢上前,悄悄返回休息的地方叫了人,等回到这地儿时,狼早已没了踪影,地上只剩还没吃完的残骨烂肉。尸体的脸已被狼啃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头盖骨也被咬碎,还有零星几点红色的脑髓洒在地上。
这儿就像刚发生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尸解仪式,鲜红的血流到沙草地上,染红了沙子,渗入了草根。
尸体的手骨上还攥着好几根绳子,战士们一看便知,那是附近牧民们用来绑风干肉的绳子,绳子空荡荡的,不用说也知道肉哪去了,绳子也被血染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