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颜潇还不懂为什么人会将如此野性的狼当做和人类一样的草原的守护者,他以为人类不打狼是因为法律规定不能大量打狼。据说在千年前,草原狼的数量不比人少,当时狼灾是人类面对的最严重的灾害,一年四季,无休无止,人类的战斗力都是在和狼战斗的时候练出来的。
颜潇的眼透过车窗,在绿色的草原上来回扫视,企图在草地的灰黄石头中辨别出草原狼的影子,眼睛找着嘴巴也没闲着,问老兵道:“一千多年前,这里的人天天都跟狼有斗争,草原人强悍的战斗力就是跟着狼打出来的,可是后来人类有了武器,就没有狼的生存之地了。”
“没了狼,人类才真正明白狼的好处,到了营里你就能看到西边过去那一大片的沙漠,那些地方在千年前,是比这里还要肥美的草地,我们的祖宗曾经在那里驻扎过,多少肥羊好马在那里悠闲地吃草,有时候我们往深里挖还能挖到狼的骨骸、羊的牛的断骨,估计那儿是个狼窝,被人发现了,洞炸了,狼没逃出来,和没吃完的羊牛葬在了一起。”
这样不完美,堪称漏洞百出的推论,却令颜潇心底涌起悲哀的情绪,不知是为那莫名其妙埋死在洞穴里的狼,还是为如今已变为荒漠的肥美草原。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还时不时停下来看远处一晃而过的狼影,颜潇还得知,老兵就是出生在草原的老牧民的孩子,是草原母亲亿万儿女中的一个,也是崇拜狼的祖宗最纯正的后代。
老兵巴鲁雅扔给颜潇一块干粮饼,说:“你先吃,待会儿换你来开,你会开车吧?”
颜潇七手八脚地接住饼,这一块饼比他两个手掌还大,饼表面还能看出些许肉末,颜潇不知道他们平常都吃什么,但在资源如此匮乏的沙漠边想必也不可能怎么吃得好,说不定就这样一个饼还是个把月才能偶尔吃上一两次。
他想还给巴鲁雅,但巴鲁雅就像识破了他的想法似的,说:“这是我出发时营里给我拨的粮,他们知道没来过边境的新兵,是不会提前准备食物,就算有准备,那也不顶饱,你快吃,吃完了顶我,可千万别留着,晚上开车不比白天,可要小心多了。”
颜潇听了,知道再推下去,就显得矫情了,向巴鲁雅道了声谢,便大口嚼起来,原来不止饼表面有肉末,饼里还包着大块的肉,是草原的味道,是热辣辣阳光的味道,光是吃着风干的肉,颜潇就已感觉到草原人的豪迈。
巴鲁雅听着颜潇不绝口的称赞,一直维持着严肃表情的脸此时也咧开了大大的笑,小小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线。
他说:“这羊肉是我家养的羊,肉也是我媳妇儿风干的,好吃吧?”
颜潇连连点头,嘴巴不住地嚼着。巴鲁雅又道:“我媳妇儿手艺好着呢,她烤的手把肉、制的奶皮子那简直,你吃过一次绝对以后都吃不下别人做的。”
咽下嘴里的肉,颜潇微微笑着对巴鲁雅说:“那大哥就离不开大嫂了吧?”
巴鲁雅没有说话,却是笑得一脸幸福,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像是要将一生一世的爱都倾注在里面。颜潇看着巴鲁雅的眼神,一阵恍惚,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窜入他的脑海,当他想要抓住时,又一晃而过,什么踪迹也不留下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貌似是很重要的事,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突然把他丢入一片虚空,没有着力点,亦没有能让他抓住的东西。
前半夜是颜潇开车,巴鲁雅坐在旁边紧着时间睡觉,到了时间他像是定了时一般,猛地睁开眼,不输于狼的眼睛在黑暗中逡巡,而后回过头,对颜潇说:“小肖,就在这路边停,别熄灯。”
颜潇也困极了,晚上开车确实比白天要费神得多,很多只在夜间活动的动物都跑了出来,看见车也不躲,瞪着灯笼样的眼睛看着你,它们知道车是不会撞到它们的,因为它们是国家保护动物,撞死一只,判的刑比撞死一个人还严重。
颜潇和巴鲁雅换了位,便靠在放平的座上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天已大亮,顺着大路往尽头看去,已能看到黄黄的沙,这里的天也没那么蓝,净澈的天空像是被蒙了一层纱,草地看得出来没有之前的肥美,稀稀落落,有些还枯黄了。
颜潇顺着巴鲁雅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深绿草原和漠黄沙漠交界地带,立着好几个行军用的军绿色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