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云长流竟哭了。
怎么办,他真的好疼,疼的没力气了,疼的快昏过去了……他快要抱不住怀里的这个人了。
阿苦的腕还会受伤么?
还会流血么?
无论他再如何珍视阿苦,只要自己还活着一日,阿苦就要永远为药人这么个卑贱的身份所困,遭人白眼,遭人欺凌,再露出那样仇恨不甘的眼神么?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还活着的错。
云长流落泪不止。那凉凉的温度一滴滴掉下来,不知不觉叫阿苦的声音也带上了嘶哑的哭腔,“你放……少主我求求你先放……”
“你到底要怎样,你这是要我怎样啊!?我都说了我是心甘情愿——”
云长流陡然厉声哭喊道:“——是我不情愿!!”
阿苦猝然失神。
他呼吸滞塞,怔怔地睁着眼。
只这么一个怔忡的工夫,云长流用尽全身力气将阿苦的力道压制下去,抬在他后脑一劈。
“你……”
阿苦惊极地试图转头去望少主,可猛然漫上来的黑暗转眼间就将他的意识拉入了混沌之底。
昏迷过去之前,小药人还在想:
为什么啊……
……
他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夕阳的红光。
颓靡的夕光自窗边照进木屋里,照亮的是地上的血光。
血。
满屋子溅了一地的血,连桌腿床角也染了红。原本秀丽整洁的木屋凌乱不堪,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惨烈颜色。
只有阿苦身周那一小片,干干净净。
云长流缩在屋子的一隅,脸色白得吓人,长发全被冷汗浸湿了,散开了铺在地上。双眼微微睁着,漆黑的眼珠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光。
就像死了一样。
他身上全是血,那件白衣已经找不到一点原先的颜色。除了小腹处的刀口外,还多了很多新伤,有咬自己腕咬的,有额角往墙上和床脚撞的,更有不少擦伤……
逢春生发作起来实在太疼,他不是故意想自残,是真的受不住了。
这一刻,阿苦只觉得他也快死掉了。有千万把尖刀凌迟般地割在他心上,搅得血肉模糊。
他连想都不敢去细想……
从早晨,到午,到日落,这么久……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云长流竟放着自己这味解药在旁不用,生生流着血熬过一场毒发!?
……还要在这样的酷刑扯出一点点清明,来护着他身周干净,沾不上一滴血。????阿苦心内恸极,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把了无生气的云长流抱了起来。那人身上冷的像冰,被抱起来竟一点反应都无有。
“少……少主……云长流……”阿苦声音颤抖地叫他,去轻轻拍他冰冷的脸颊,“醒醒,你醒醒……少主你醒来看看我……”
仍是没有反应,阿苦惶然又茫然地将下滑,去探云长流的鼻息。
可他的指却抖个不停,哪里探得分明?
忽然,云长流眼睫轻颤一下。
他眸渐渐地亮起一丝微光,在阿苦怀里动了动,醒转过来。
“少……”阿苦惊忙把人搂紧了,开口想要唤他,嗓音一哽,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云长流勉力抬眼看了看四周,难过地低垂了眼,细弱无力地吐字道:“……对不住……弄脏成这样……待会儿我给你收拾干净啊……”